br /> 到晚上十点,雨花巷东边的空地上临时搭起了个小舞台,“迷路森林组合”几个用彩色颜料笔随意涂鸦的广告牌靠在墙根,夕颜的好奇心被轻易勾起。
幼年时,夏秋曾请过音乐老师教姐妹俩乐器,何朝颜挑的是大提琴,苦学十年,如今时常与夏秋钢琴合奏。而夕颜小朋友呢,最初想学的是古装剧里每逢成亲必须要派上用场的唢呐,夏秋尽量放平心态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
学了不足一年,何夕颜小朋友硬是七窍通了六窍!
愣是把喜气洋洋的唢呐吹成了丧礼上的哀鸣声,以至于只要她每天晚上一练习,微胖的房东太太就点上摆蜡烛把自己关在房里给已逝的丈夫祷告。
用夕颜的话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呀!
恰恰说明真正的音乐是没有国界的!连外国人都能感受唢呐的奇妙~
打那以后夏秋也就不再督促夕颜练习,反倒是爸爸何知渺不知从哪里买来一支约莫上百年的口琴,早已经暗淡无光的口琴表面还刻着“”,日暮,夕阳,西沉,口琴声悠扬、清远,是爸爸眼中夕颜的样子。
何夕颜伸长了脖子往窗台外看,遥遥传来的《恋恋风尘》让她无比兴奋,这是何知渺教她吹的第一首口琴曲子呢!
顾不上穿外套何夕颜就翻窗户跳了下去,虽说只有一米多高很容易跳,虽说夕颜小朋友的俄罗斯艺名叫“腿长依米久舞小司机”,但是……
明明有门啊!门口还有哮天犬坐镇呢!
“迷路森林”乐队的观众很少,加之夕颜家所住的雨花巷是老城区,一到晚上十点路上就几乎看不见什么路人,窗火通明,三个男生抱着吉他静静弹奏,长发及腰的女生穿着仲夏夜的纯白色短裙握着话筒,唱着夕颜听不懂的歌。
吉他有六根弦,却只吸引来了五个观众,到第四首歌《送别》时台下就只剩何夕颜一个人,她穿着兔子拖鞋抱着胳膊站在张扬的广告牌边。
路灯点在她的眼里,似是要点燃演唱者的魂灵。
台上的女孩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她总爱拿长发遮住眼睛。
她唱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时会看向阴暗垂暮的夜空,她唱到“没能唱歌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时会任凭眼泪流淌,她唱到“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时会虔诚弓下腰许久不起。
风很轻,光很静,那一刻怔在原地的何夕颜有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的错觉。星星没有睡,虫儿也寂静在眠夏,只有她自己孤独的听着歌。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刻,都只剩自己。
胸口发酸,何夕颜冲回家四处翻找她心爱的口琴。
她想跟那个受了委屈的女孩说:“别难过,有我在听你唱歌呢。”
攥紧手里的口琴跑到巷子口,白裙子女孩冲她微笑着挥手,台上从三男一女变成四个男生,那三个弹吉他的男生依旧面色淡淡,只有坐在前面对着话筒的人才让夕颜走着走着就笑出了声。
他什么时候出来看热闹的呀?
夕颜脑补了一下她如果这样问陈蕴识的情形,大概陈蕴识只会大步向前,然后背着她伸出一只手,嫌弃地说:“跟上,你说我为什么出来凑热闹。”
噗嗤~傲娇鬼~
他局促到手指只能摆在腿上,他穿着跟自己一样的拖鞋和家居服,他头发乱乱的像是刚从枕头上爬起来,他眸色深深的像是疲倦了的猫。
但他与众不同,站在哪里,都让人挪不开眼。
夕颜知道的,这就是陈蕴识。
光是站在台上就像是有光芒的小哥哥,就是陈蕴识。
夕颜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口琴,尾音上扬:“我可只会一首曲子哦。”
陈蕴识领会,他看着她,她的眼里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握着话筒用清亮却能哄人入睡的嗓音安静地唱:“
小叮当,不爱回家吃饭,宁愿在大安公园捉迷藏。
看明月光,低头不思故乡,宁愿看漫画,不听妈妈的评谈。
孩子们只会贪玩,父母都只会期望。
为什么天南地北不能互相体谅?
蟋蟀对着螳螂有什么东西好说?
shallwetalk,shallwetalk,
好像过去牵着手去上学堂,
……”
琴瑟和鸣,大概就是这样吧。
两个人的演唱会结束,雨花巷口,月光拉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我口琴吹的好听吗?”
“好听。”
“我呢?”
“你呀~”
“嗯?”
“哥,你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