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空带着姬离魅入了佛寺,一如她当初第一次将她领进来时一样。寺门前扫地的僧人认出凡空,却被她的模样骇得面色大变,手中扫帚未能拿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将刚刚扫拢的积雪拍得四散纷飞。
“凡、凡空!”
只见凡空怀里抱着昏迷的姬离魅,她将自己的僧袍裹在姬离魅身上,自己只着一件单衣,虽有佛光护体,却仍被冬日的寒风吹红了脸颊,眸光黯淡,形容憔悴。她脚上的草鞋已有一只不见了踪影,另一只也破烂不堪,赤‖裸的脚踩在雪地上,冻得红肿青紫。
那和尚忙迎过来,意图将姬离魅自凡空手中接过,凡空淡漠的眸子却在此时闪了闪,不着痕迹地避开师兄迎来的双手,抬头开口:
“师兄,请问师父在何处?”
和尚愣了愣,听凡空问起,便忘了先前的尴尬,回答道:
“师父在无量尊佛殿内诵经。”
凡空点了点头,谢过这热心肠的和尚,转身走向老和尚所在的佛殿。一路上所遇僧人皆如那扫地和尚一般,个个惊愣失了言语。凡空亦是不理会众僧人,径直朝寺院深处走。
她最终停在一间大殿外,殿门没关,老和尚背对着她盘坐在蒲团上,低声诵着经。凡空将姬离魅安置在殿外,让她的身子靠在殿门前的朱红梁柱旁,这才面朝殿内,双膝跪地,沉默无言。
她的心不如她所想那般洒脱,真正跪在此地,她才深觉自己所为荒诞。一次下山,连破三戒,尽管她不感后悔,却止不住心中愧疚,老和尚将她养大,教她如何做人,而今她回报给他的,却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别离。
良久,老和尚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睁开眼,手中念珠缓速而动,他的音色相较两年半前多了几分苍老:
“已经决定了?”
凡空坐直了身子,眉眼低垂,轻声回复:
“是。”
“可悔?”
“不悔。”
老和尚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而后又悠悠响起:
“我曾在两年前放了一封书信在你的房间,你回去取了信,便可离开。”
殿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和尚闭上眼,最后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垂头继续诵经。凡空一愣,旋即无奈苦笑,老和尚早在最初,便已然知晓她今日会有此抉择。
她弯腰伏地,连磕九个响头,这才重新抱起姬离魅,朝自己的屋舍行去。她的禅房与两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屋中陈设未有落灰,显然时时有人前来打理,在靠窗的矮几上,放着一个黑木的小盒子。
凡空将姬离魅放在床上,自己则走到矮几旁,将黑盒子轻轻打开。其内有一封书信和一颗妖丹。在看到那颗妖丹时,凡空神情有些愣怔,老和尚不光算到了她会离开,而且将姬离魅的伤,也算到了。
这颗妖丹对凡空无用,却可让姬离魅的伤痊愈,她双手抱着黑盒子,这小小的木匣在她手中却觉有千斤重,老和尚给她的,是一辈子都无法还清的恩情。
她没有立即打开书信,也没有在此地喂姬离魅服下妖丹,将木盒子收好后,她再度抱起姬离魅,缓缓离开了佛寺。
重回山下的小院,院中铺了厚厚一层积雪,木棉树的枝桠光秃秃的,有银亮的冰晶坠在上面,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美感。
凡空抱着姬离魅回到她的房间,将她安置好后,把妖丹喂其服下,便回到院中打理庭院,小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她扫到墙角,露出干净的地面,那只流浪的白猫不知从何处跑来,嘴里叼着一块完整的鱼干。
她从猫儿嘴里取下鱼干,眼中多了一抹柔和,她拍了拍白猫的脑袋,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白猫说话:
“你也希望她早些好起来吧!”
小猫儿摇头晃脑地蹭了蹭她的裤腿,幽深的双瞳中倒映出凡空温和却忧伤的神情。
凡空就着白猫送来的鱼干与屋子里所剩无几的米粮做了一锅肉粥,她长这么大尚还是第一次做荤食,却是因姬离魅伤重,需得要疗养身子,若叫她同自己一般食素,倒是显得太过委屈。
待粥熬好,她将其置于灶台上小火煨着,然后去了姬离魅的房间,见其还未醒来,便取了一把竹椅,在床边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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