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接您来了,你们好生乐着。”
“费主事进屋喝杯茶?”人徙也笑道。
那费长山摆摆手,“天晚了,得回去伺候陛下上哪个娘娘那里就寝。小的告辞。”说着便转身去了。
流月对着人徙一个大礼弯下腰去,还是那带笑的腔调:“谢王爷救命之恩。”
人徙见她虽还是衣衫褴褛,但气色略有好转,心里放心,嘴上却哼了一声,“怎么这时候才来?若按我说好的备了酒饭,这下恐怕都凉透了。”
那日一离开大牢,便回陛下说这金人月公子就是救她的恩人,生□□游山玩水,偷偷溜进宋国也是看稀罕,跟什么帮派毫无关系,希望陛下放她出来我备酒饭谢谢她。徽宗光听了是救她的恩人,心里已高兴了,再加上王黼等人夸“金人仗义”等语,便不犹豫地下旨,并嘱咐人徙在宫里备一桌酒菜,好好款待月公子。
“抓我的人信不过,又盘问了我半日。”流月随着她往屋里走道。
陛下要放,只能放,可抓她的皇城司没那么好对付,放她走之前着实好好又盘问了她大半天,直到快掌灯时分了,才半信半疑地放她走。
人徙先叫她坐下喝茶,一边吩咐曹绅道:“叫厨房开火,做菜。再弄一两坛酒来。”又命木格道:“去学里找汤汉,说我不舒服,明日不上学了。”
“堂堂王爷也撒谎偷懒。”流月抿一口茶,打量着屋内取笑道。
“这是为了谁?”人徙瞪她道,“打发人出去找你说的人,根本没消息,亲自去看看再说。”
流月感激地对她眨了下眼睛,一边在墨儿翠儿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一边把玩桌子上的酒杯。趁墨儿她们去厨房的当儿,向旁边坐着的人徙侧过身子道:“你的身份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跟我一样是从小如此,后来便习惯了?”
“倒让你说对了一半儿。”人徙接过小侍从手里的酒坛,给流月倒上满满一杯,“一会再告诉你,等菜上齐了我让他们都出去。”
又等了一会子,菜馔布齐,人徙攒了满满一大盘子点心与墨儿吃去,命人都散了,将大门关了,两旁耳室的门也关了,遂重新坐下,和流月边说话儿边饮酒。
席间流月兴致颇高,嘴里的俏皮话儿一句连着一句,人徙则还是老样子,只对她稍微多了一些亲近。酒过三巡,人徙声音不大将她的身世、如何进得宫之类的讲了,流月静静地听着,不时也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不妨。现在没外人了。”人徙见她警惕,笑道,“以往我可不敢这么着。”
“一半为你,一半是自己的习惯。”流月端起杯来一饮而尽,“早就养成的习惯,耳朵都是竖起来长的。”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忽而又严肃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怕我说出去?你还是流帮的头儿呢。”人徙指了指她自己,“彼此彼此的事儿,还是瞒着对大家有好处。”
两人都笑了,推杯换盏。结果直喝到了半夜,两人都醉得不轻,倒在人徙的床上头挨头地睡得人事不省,第二日早上被曹绅叫起来时,都还晃悠着站不稳。流月干脆,一盆冷水照头浇下,便清醒了七八分。人徙则洗了好几把脸,换了衣,好容易齐整了,让流月在这里等着,自己去和陛下请命,说要出宫送这救命恩人回去。
陛下允了,说要派人好生跟着,人徙好说歹说才罢了,又吩咐她不许送出城,路上车马闪失多注意些。人徙答了好几个“是”,见日头都老高了,急急回来找流月,领着木格并近两日出去寻人的几个小子一起出了宫,先在天街溜一圈,给流月买了几件宋人的衣服,又在皇城附近兜了兜,花了一下午,无果。只得又兜回天街,在一个茶馆门前停下。
人徙兜住马,对流月不满道:“若要来找你,定会在这皇城附近。因为皇城司不是隐蔽行事的作风,抓金人那是肯定闹得全城皆知。既打听得金人被抓,一定会住在皇宫附近等待消息。是不是根本就没人来找你?我的小子也找了两日了,酒馆旅店也打听了,根本没不像宋人的女子来打听过什么宫里的事。”
流月少见的眉头深锁,迟疑了片刻又坚定说道:“她定会来。即便真的没来,那也是她还不知道。”说着又笑笑,下了马招呼人徙道:“有劳王爷了,下马喝点茶歇会,找不见就算了,王爷等会请回宫,你我在此分别了。”
人徙还有些不放心,本想送她到城门口,又知她找不见人必要自己再留下找找,便应了,一行人往茶馆内走去。
刚要走近茶馆,一个人影飞跑过来,撞到了人徙,一下扑过去搂住流月的脖子。众人都惊了,见那人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宋朝女子打扮,以为认错了人,哪承想流月松开那女子的手一看她的脸,惊喜道:“非儿!”
那女子穿着翠绿印花窄袖,松松的翡翠长纱裙,还罩着黑边棉布黄坎肩,就像天街哪个酒肆里跑出来的倒酒姑娘。这姑娘抬眼仔细地看着流月,小声道:“可找着你了。”
她说的是女真的语言。人徙等人通听不懂,只瞧那阵势,怕是找着了,便都欣喜起来。人徙仔细地看着她们俩的表情动作,顿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本还以为是姐妹之类的亲人,惊讶只余,心内触到自己的心事,心绪翻腾,不再单纯的眼眸更像一汪调了墨汁的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