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寒风凛冽。梁师成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卷轴,缩着脖子进了崇政殿,拜见了陛下。陛下让他火笼边坐了,问他有何事。梁师成忙忙的将拿着的卷轴展开,呈给陛下看,边陪笑道:“禀陛下,这画像上的人是我远房的外甥女儿,家住在京外,今年十七岁了,也是花容月貌,知书懂礼,现还未寻婆家。臣听说昱王要娶亲,特来当个媒人,也让远房亲戚沾点皇家的气儿不是。”
此话说的十足一个要和皇家攀亲戚的家长,陛下看看他那谄媚的笑容,毫不多想,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若早些日子拿来,朕还能考虑考虑。如今金国那边来信儿了,说将三郡主给我们徙儿了。你要替你外甥女儿说媒,那你先给朕回了金国皇帝去。”
梁师成一听居然是金国的人,心觉难办,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既然定了人,为何这么些日子都不发皇榜?弄得臣还想凑个热闹。”
“都怪那金国人哪。”皇上回忆道,“第一封书子发出去,很快来了回信,谦让之语说了一大堆,说无合适的人选。朕正发愁,过不了几日他们又发快信来,说找到了成就两国之好的人选,便是这完颜饰郡主。”
本来皇上为消除流言,想在本国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寻来寻去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根基配不上。一日猛然想到,金国虽是同盟,毕竟以往以敌相对,总觉得不甚亲切。若来个联姻,岂不是万全?既平了谣言,又将昱王的亲事做定,还成就了两国之好,所以心内打定必要将此事促成。
梁师成见此事已定,也顾不得细问,闷闷告辞而去。回到家,就差人打听起这郡主来。
这边儿陛下见他一走,回头招了招手道:“你也瞧见了,上门说亲的有的是。再犹豫也无用!”
人徙从里屋里转出来,又行了个礼道:“谁说孩儿犹豫了?孩儿此次来,就是要告诉爹爹,这门亲事孩儿应了。”
方才她来见陛下,正要说话,梁师成来了,便自退到里屋。如今徽宗见她居然是来答应婚事的,不由喜欢起来,还当是她想通,便也不问,伸手要笔道:“费长山!朕要草昭!”
费主事连忙端过笔砚来,徽宗拿起笔来一蹴而就,递给费长山。对方浏览一遍,清了清嗓子喊道:“昱王人徙接旨——!”
人徙慌忙跪下,听得头顶上声音道:“昱王人徙年满十六,已在成丁之年,风姿俊美,聪颖知礼,又闻得金国谙班勃极烈(爵位名,相当于为储君的亲王)完颜晟之女完颜饰年方十八,倾国美貌,性情温柔,两人将成绝美姻缘,以助宋金两国百年之好。”
人徙静静听完,双手接过圣旨,“徙儿领旨。”
徽宗见她一脸乖觉接受的样子,倒有些不忍,在她耳边悄声道:“朕知道徙儿是为了大宋,委屈徙儿了,等这门亲事过,徙儿若喜欢谁,朕给你做主,再娶回来就是。只一个,别想不该想的了!”
最后半句话,像警告,又像是猜测,人徙听了点点头,道了安退了出去。早有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在前面引着路,人徙一路走,一路抓紧了这圣旨,像有千金重。那日陈忆说出那再不来的话,忍不住跑了出去,看见对方摸透了自己的性格,百般不好意思,还是硬撑着想说些不那么伤人的话断了这联系。可陈忆不仅摸透了自己的性格,连硬撑着要说什么都猜了出来,一时竟无言可答。对方看她沉默低头不语的样子,心内不忍,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拍两下道:“别犯难了,就依你,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来见我,就来。若不来,就罢了。”说完抽回手,没再回头地去了。人徙此刻想到那脸上的温度,仍心绪起伏,回想到陛下刚最后说的话,不禁在内心嘲道:“若孩儿要娶爹爹的老婆,爹爹怎么样呢?”
第二日,宫里放出皇榜来,金底红字,金黄尾穗,上面明白写了宋金两国联亲的事。一时朝廷上下喧闹不已,百姓也欢喜着脸议论纷纷,昱王殿上门贺喜的人踏破了门槛。各路官员不论大小,都争着来道喜,平时生疏的、甚至一面也没碰过的也来了,热情得像是老相熟。人徙招架不来,养成了一有人来就拱手道谢的习惯,有时不得已就偷跑去院后,坐在一堆砖上去想如何应对这荒唐的亲事。
她在梁师成面前不情不愿,只是为了让田地一事快速过去。后来想来,这婚事倒的确是个有用之举,而对方是金国人,也是让她放心点接受的一个原因。若是哪个皇亲国戚,她不敢,她怎么信她?而现在梁师成会只顾着去想怎么拉拢这金国郡主,自己一时可偏安。说来,也是利用了这亲事了。
她就坐在那里想着,想了一个又一个应对新娘子的方案,身边忙碌的景象和各种声音都毫不在意。婚期定在元旦,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为她和新娘子新扩建的房子,陛下依然以各方面堂面上的缘由,不封她地和房子,只每月加了食邑,又赏好些宫女侍从。那日孙奶奶听说是金国人,也没辙了,只得说回去告诉娘,人徙千拦万拦,孙奶奶才答应瞒住,人徙还叫她告诉王黼,先别透半点风声。人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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