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福中
前往打探消息的小厮跑着进到内院门边,对守在门口的小丫鬟低语数句。
小丫鬟点头,转身亦往内跑,到了内堂,并不乱闯,行了个礼,对早就等候在彼的一个二等丫鬟极快禀告了。
丫鬟这才往里而去。
端王妃站在廊下,双眉蹙着,正也听完内院的丫鬟来报端王爷人先前在书房,此刻正在厅内同众大人饮酒。
那丫鬟上前,行礼道:“回禀王妃,方才知道卫小姐才去了门房处,人还并没有走,外面的人已经将小姐劝住,说王妃要见。”
端王妃神色略微缓和,也慢慢地松了口气,又转头,对先前在说话的丫鬟道:“你即刻去,求见王爷,就说……小郡主身子不适,哭闹着要找他。”
那丫鬟领命而去。
端王妃眼神变幻,不往笑语喧哗的内堂去,反而迈步往外而行。
且说明媚正在门口处等待车轿,却有个丫鬟从里急急匆匆跑来,行礼道:“奴婢瑾儿,给姑娘见礼,王妃叫奴婢来,让姑娘留步,王妃有要紧的话要跟姑娘说。”
明媚的表情却仍淡淡地,道:“什么要紧的话?改日再说便是了。”
旁边的四喜跟玉葫一听,暗暗叫苦。
四喜心想:“没想到姑娘的脾气竟这么急,又这么倔强,单看平常还真瞧不出,上回她大骂二爷,我跟五福还以为已经是了不得了,谁成想,还有更了不得的,方才得罪了王爷不说,如今连王妃也都不放在眼里了,天王菩萨,这是个什么主儿。”
玉葫上前,拉了拉明媚的袖子,她到底是明媚贴身儿的,有些话也能说:“姑娘,别又任性了。”
明媚不理会,袖手站着。
那传话的小丫鬟瑾儿见状,心道:“我平日在王府当差,但凡有个急事要留客,那要走的宾客听了消息,哪个不是忙不迭地回去请问有何事?怎么这位主儿竟这样的不得了?”
然而她十分机灵,虽然心中纳闷这位姑娘架子极大,但因里头命务必要留人,因此她也不敢怠慢,见明媚脸色不佳,便仍陪着笑,伶俐说道:“王妃着急的很,应该是有极为要紧的事儿呢!要奴婢务必要请姑娘回去,这大冷的天儿,姑娘且别站在这儿了,瞧把脸都冻得雪白了。”
明媚垂眸,瑾儿又道:“姑娘纵然不为自个儿身子着想,也大发慈悲体恤一下奴婢,若是姑娘不理会走了,王妃要打死了奴婢的。”
明媚听到这里,便看了一眼那丫鬟。
瑾儿笑道:“好姑娘,奴婢且求你了,不然,奴婢给您跪下。”
她作势要跪,旁边的玉葫忙拦下:“姐姐别这样,大庭广众的,给人看见了像什么?”
明媚一直到此刻,才说道:“我本来也有急事要回去的,既然王妃有要事,你这姐姐又如此相求,那我便再留会子,且听了王妃的话再走不迟。”
瑾儿一听,欢天喜地:“多谢姑娘,知道姑娘是菩萨心肠,最怜惜奴婢们的。”
明媚本冷了心,并没好气儿,见这丫鬟如此玲珑,却忍不住笑了:“王府里的丫鬟姐姐,都像是你这样能言善道吗?”
瑾儿笑道:“姑娘且羞死我了,我算什么呢?都在外头跑腿儿的。比不上里头的姐姐们。”
明媚想起方才的容儿,叹道:“罢了,你的性子,像是个好命的,什么里头外头,只是各自有造化罢了,未见得你在外面就不好。”
瑾儿听了她的话,虽似懂非懂,却笑道:“姑娘说的是。”
亏得她拦挡了这么会子,才没叫明媚走了。
瑾儿便请明媚回里头说话,几个人才转身,就看到端王妃从廊下转出来,远远地便叫了声:“妹妹!”
明媚一看,倒是怔了。
里头宾客满堂,端王妃又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屈尊降贵地特特跑出来见她?
连那传信儿的瑾儿也是惊了,看看王妃,又看明媚,捏了一把汗,心想:“起初我还觉得她爱走不走,关我何事……没想到王妃竟能亲自出来,可见是必留不可的,若是先前不经意,把人放跑了,王妃一怒,我倒果真会倒霉的。”
两下见了,明媚还要行礼,王妃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摸着那只手,冻得冰凉,便皱了眉:“你纵然有事要走,也要穿了披风戴了暖手,就这么跑出来了?若冻坏了,怎么说?”
说到这里,便看了玉葫跟四喜一眼。
两个丫鬟对上王妃的眼神,只觉得不似平日那样和蔼可亲,反而十分锐利逼人。
玉葫跟四喜双双低头,四喜伶俐,忙道:“是奴婢们一时大意了。”
王妃冷笑了声,却道:“不必如此,你们并非我王府中的,我且不说。”
此刻那留明媚的瑾儿也打了个哆嗦,明媚察觉,便道:“娘娘,有什么事都是在我身上,跟她们无关的……这位府上的姐姐也极好,方才亏得她出来拦着我,我才知道王妃有急事找我,不然已经是走了。”
瑾儿听她出言维护自己,心中不由地一阵儿感激。
王妃听了明媚的话,面上一动,才露出几分笑意:“原来如此……我本是要责怪她不知待客之道,让妹妹在这儿挨冷受冻,如此说来,她倒是有功,罢了。”
瑾儿松了口气:“多谢王妃,多谢卫姑娘。”
因明媚特意替她说话,王妃知道有个缘故,便特看了这丫鬟一眼,便跟自己贴身跟着的清芙道:“赏她二两银子,账房领了去。”
瑾儿喜出望外,忙谢恩,清芙冲她一笑,把自己身后的丫鬟兰草唤了,说:“你带她去。”
瑾儿便同兰草一块儿去领银子,走出几步,回头看一眼明媚,便低声问:“姐姐,这位姑娘就是要进门为侧妃的那位?”
兰草道:“是啊,如何?”
瑾儿说道:“瞧着倒像是个好脾气的。”
兰草笑笑,说道:“谁说不是?刚才若不是她为你说了那句话,你便少不了被一顿打。”
瑾儿吐了吐舌头:“今儿大概是我的好日子。”
兰草道:“委实是你的好日子,只不过有的人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
瑾儿好奇问道:“姐姐说什么?谁的日子不好过了?”
兰草叹了口气,说道:“你只在外头乱跑,怪道不知道。何止是不好过了……好端端地一个人,罢了,不说了。”
那边王妃挽着明媚的手:“妹妹,我们里头说话。”便领她又重新回来,自有丫鬟取了手炉,给明媚又握着。
明媚赌气出去,在外头风里站了许久,冻得浑身都僵了,进了房内,一时浑身打颤,说不出话。
“何苦吃这个罪?”王妃叹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把自个儿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便才道:“这儿没别人了,妹妹你跟我说,今日是为了什么着急要走的?”
明媚垂眸:“我……只是觉得该家去了。”
王妃笑了笑,看她一眼,起身走开两步,沉思片刻,说道:“妹妹,你觉得,一个女人一生最要紧的是什么?”
明媚有些讶异,想了想,问道:“什么?”
王妃道:“我觉得,最要紧的,无非便是找一个至好的归宿,相夫教子,安乐一生,妹妹觉得呢?”
明媚想了想,略点了点头:“王妃说的有道理。”
王妃道:“那妹妹你觉得王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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