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碎花小鳄依然严严实实地挡在摄像头前。
汉哥丢下电话,跳下车,朝明亮家狂奔。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三楼,使劲儿砸门:“咚咚咚!”
没人给他开。
他继续砸:“咚咚咚咚咚咚!”
还是没人给他开。
他喊起来:“碎花小鳄!”
门里始终没什么声音,如同一套空房子。
他跑下去,仰头朝三楼看了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看看表,这时候已经是12点24分了!
他只好返回车内,继续看视频,还是碎花小鳄的后背。
汉哥对她喊起来:“碎花小鳄!你在干什么?你让开!”
碎花小鳄能听见他的喊声。
她慢慢移开了身体,弯下腰来,把声音打开了:“亲爱的,你可以看了……”
视频中露出了卧室的全貌。明亮坐在床上,怀里死死抱着枕头,像过电了一样在抖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碎花小鳄,流露出恐惧、悲伤、绝望的目光。
汉哥愣愣地看着视频中的明亮,忽然意识到:明亮彻底完了。
汉哥的眼泪流下来,说:“小鳄,求求你,给我打开门!”
碎花小鳄说:“好啊,你上来吧。”
汉哥下了车,连车门都没锁,踉踉跄跄地再次爬上了三楼。
碎花小鳄早把门打开了。
汉哥几步就冲进了明亮的卧室。
明亮已经不再抖了,只是怀里依然死死地抓着那个枕头。
汉哥搂住了她的肩,轻声说:“没事了,明亮,我来了。”
明亮甩开了他的手,对碎花小鳄说:“乖女儿,我知道,你在心里是爱我的,对不对?”
碎花小鳄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个导演给演员布置了作业,正在审查这个演员的表演。
明亮又说:“妈亏欠你太多了,我会和你爸爸一起补给你的,你相信我。”
碎花小鳄只是听。
明亮继续说:“我正在等你爸爸,一会儿他就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次为了你,我要和他搭个伴儿,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说到这儿,她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对着客厅说,“老邢,你到了吗?”
汉哥第一次知道,明亮死去的老公姓邢。
他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抱住明亮,让她躺在了床上:“明亮,你睡一会儿吧!”
明亮没有挣扎,她抱着枕头躺下来,嘴里依然嘀咕着:“不是孩子的错,都是大人的错,孩子有什么错呢……”
汉哥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不再说什么,内心涌上无边无际的悲凉。
明亮在他的爱抚下,终于安静了,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她睡熟之后,汉哥才把手从她的额头上移开,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碎花小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汉哥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吧,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碎花小鳄耸了耸肩:“我早跟你说过了,她不是我妈。”
汉哥说:“好好好,她不是你妈,我只想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碎花小鳄说:“我能做什么!我放学才回家,那时候她已经不正常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汉哥说:“你来她的房间干什么?”
碎花小鳄说:“她病了,我是她的女儿,不该来看看她吗?”
汉哥说:“那你告诉我,你进来之后对她说什么了?”
碎花小鳄说:“我问她是不是好点了,她突然就像抽了羊角风一样,全身哆嗦起来。”
汉哥说:“你为什么关掉视频的声音呢?”
碎花小鳄说:“我们母女俩说话,为什么让你听?你是我爸?”
汉哥说:“你别怪我无情,天亮之后,我会报警。”
碎花小鳄突然大笑起来:“报警?抓谁?抓我?我做什么了?”
汉哥突然感到,他竟然斗不过这个18岁的女孩!
汉哥说:“你不要得意,碎花小鳄,我有证据。”
碎花小鳄说:“我很好奇,你有什么证据?”
汉哥说:“尽管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知道,就是你导演了这一切,我看到了你写的故事,你妈的幻觉全部来自那个故事!”
碎花小鳄又笑了:“我也是这次回家才看到那几页故事的。你应该换个思路——她是看了那几页故事之后才疯掉的。”
汉哥一阵沮丧,他知道自己又败了。
他说:“我们先把这件事挂起来,现在,你妈真的疯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她。”
碎花小鳄冷笑了一声:“我害怕的时候,你不肯陪我,现在她害怕了,你就留下来陪她——这公平吗?我告诉你,现在她疯了,这个家由我做主,我不让你留在这儿,请你出去。”
汉哥说:“我要是不出去呢?”
碎花小鳄撇了撇嘴:“那我就报警,很简单!”
汉哥盯着这个阴险的女孩看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真狠。”
碎花小鳄突然暴怒了,狂吼起来:“你们才狠!你们他妈所有人!”
汉哥没理她,转身朝外走。到了门口,他听见了明亮的声音:“乖女儿,是你爸爸来了吗?”
汉哥的心一痛,一步跨了出去。
来到楼下,汉哥抬头朝上看了看,碎花小鳄正站在窗前看着他。苍白的灯光在她的背后,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