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无音，雪莲，大神

打了？

    尹丹儿果然没能出手，倒不是她不想，而是那个被她叫做明荣师叔的人虽然不多话，但好似很厉害，听完尹丹儿的解释脸一冷眼一瞪眸光一寒，尹丹儿便气鼓鼓地闭了嘴。

    蓝草心敏锐地感觉到，有一瞬间，这位明荣师叔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很强大。强大到她几乎就要条件反射地去抵抗这股气势。

    幸好他的威压只针对尹丹儿，并且一瞬即逝，蓝草心忍住没动，并且故意晃了晃，还让脸色明显地白了白。

    明荣却是立刻感觉到了，手一伸递过一枚小小的丸药，温和带着歉意地对蓝草心说：“抱歉惊扰到你！这是家中自备常用的压惊的丸药，你快吃一粒，会舒服很多。”

    蓝草心接过那小小药丸，带着一种惊疑的神色在鼻尖下闻了闻，却不吃，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涌开了惊涛骇浪！

    白夭矫常拉她去他的药房看他制药，蓝草心已经见过很多稀罕的顶级药品，更是对药草和药性有了深一步的了解。眼前的这一粒药丸虽不知道名字，但闻它的味道她最起码可以判断，这哪里是什么压惊的常用丸药，根本就是内家疗伤的圣药好么？

    白夭矫随身携带的那种给他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药丸，差不多也就是这种了！

    眼前这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尹丹儿看着蓝草心手心里的丸药，十分心疼的样子。

    明荣看蓝草心白着脸却拿着药丸不敢吃，温和一笑：“小道友尽管放心，在下端木家族嫡长子，端木明荣。”

    蓝草心一脸惊讶，但心里其实是恍然。原来是端木家嫡长子！怪不得有点眼熟呢，无音受罚那会儿，他也是在场的。

    说起这个端木家族，隐于世间不知多少年，修为到底是个什么境界没有几个人知道。但端木家的药但凡出来一品，绝对是玄门圣物。而且端木家族千百年来在玄门和武林的名声都十分端洁，从没有什么龌龊肮脏的事传出来。

    既然这位是端木家的人，那么这颗药丸被这位端木明荣仁兄称之为家中自备的常用药丸，倒也不是故意自谦。

    小心翼翼地把药丸放进嘴里，低下头细细感受药丸中的成分和药丸入口慢慢化开时全身血脉、肌肤和丹田的变化，蓝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自然这时候脸色什么的都要如常，不但如常还要红润些，才不至于让人怀疑。

    蓝草心对着端木明荣微微一笑：“你这个人人品倒是不错。”话外之音，跟他同行的身边人可就非常地不怎么样了。

    端木明荣莞尔，用看小姑娘的目光看了看蓝草心和尹丹儿：“同学也是缘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没必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事坏了交情。”

    蓝草心和尹丹儿对视一眼，眼中各有光芒一闪，尹丹儿愤愤，蓝草心冷然，彼此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去，都不回应端木明荣。

    端木明荣哑然失笑，摇摇头不再多说，带着尹丹儿缓步继续向前逛去。尹丹儿回头恨恨却又蔑视地扫了蓝草心一眼，昂首挺胸地跟上他走远。

    蓝草心懒得跟她计较，自顾自摆好刚刚给漂流客拿东西弄乱的摊上货物。这么一整理，自己也不免吐吐舌头。整个摊位的东西，竟然被她送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东西出去。

    蓝草心想了想，拉开底下自己的包包，随手拨拉拨拉。

    一个古怪的钵盂大的黑色石球、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碟子、几个比手镯小些的金属环、一团乱糟糟的绳子、一个脏兮兮的玉扳指、几十个古钱……噗！这可真够乱的！

    所有的东西都脏兮兮地占满沙子和泥土，看来漂流客从拿到这些玩意儿就没好好拾掇过。蓝草心抽抽嘴角，只能用神识覆盖上去。

    这一看吓了一跳！

    包里所有的东西都质地纯粹毫无杂质，并且周身氤氲着浓浓的金吉之气，要不是高僧大能随身之物，便是极品宝器制成之后在上佳的风水宝地蕴养了百年！

    那些外国武装盗墓贼到底挖了哪个大和尚的墓？！

    蓝草心手捂着背包，赶紧用巫力把整个背包的气息遮盖了，小心肝扑腾扑腾地跳。不是她没见过好东西，呃，貌似她的确没一下子见过这么些好东西。不过关键是现在时机、场合不对。

    她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小弟子，背包里忽然出现这么些顶级的好宝贝，让人看到了该怎么解释啊？

    忽然明白漂流客刚才为什么那么大方地让她随便抓随便拿，然后用这些好宝贝换了些不太值钱的东西之后还走得那么迅速那么欢快了！

    这货当时顺手抢了这一背包的东西，现在估计早嫌这些东西烫手了吧？

    蓝草心思来想去，这些东西还是不适合正大光明地上交给任夔。交上去好办，可是怎么解释呢？实话实说的话，不就还是把漂流给暴露了？不实话实说的话，那还不如趁早别让这些东西露面。

    做好这个决定，蓝草心看着摊位上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货物又犯愁了。平白少了那么多东西，貌似也不好解释啊！

    咬咬牙，蓝草心状似无意地拿起一把药草，巫力悄悄地渗透进去……重新摆置了一遍药草，又拿起灵木一根一根地把玩，最后是灵石。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摊上的货物全部提升了一下纯度，蓝草心心里舒服了！

    总价值相当，甚至还略有增加，这下不算她占了山门便宜了吧？

    “在这里！那个人说的他买麒麟木的摊子应该就是这里！这位小道友，请问这里是终南派的摊位吗？”一个一脸薄汗的中年胖道士带着一个小胡子的瘦道士和一个小道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满面希冀地问蓝草心。

    蓝草心还没回答，小胡子瘦道士的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上了摊子上剩下的那块麒麟木，惊喜地一把拿起，叫道：“师兄，就是这个！果然还有一块！哎呀呀，品质……品质上佳！这个年份的麒麟木，难得有这样精纯的品质啊，百中无一，不，千中无一啊！”

    几个道士高兴得轮流观摩着那块麒麟木，一时竟忘了跟蓝草心问价。蓝草心实在不得已，咳嗽了一声：“诸位道长，这块麒麟木是我们的。”

    您别着急看在眼里拔不出来，这还没付钱哪！

    几位道士一呆，汗颜地转头笑道：“让小道友见笑了！敢问这块麒麟木，需要用何物换取？”问出这句话，三个道士神色都有些紧张，显然这麒麟木是他们极其需要的，唯恐拿不出终南派所要求的东西来。

    蓝草心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师门叮嘱过，货换有缘人。这麒麟木也没有一定要换什么。各位道长看看这块麒麟木在你们眼中值个什么，恰巧身上又有的，差不多尽个心意吧。”

    几位道士面色一喜。最幸运就是遇上这样不指定要什么东西来换的货物了。那位中年胖道士还给蓝草心真诚地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终南派果然大派风范，这位小道友也好心性！咱们修道一途，最忌讳心有杂念，万事贵在一个缘字和一个诚字。我等若求取此物时欺了小道友，便失却了一份诚心了！”

    说着中年胖道士招呼小道士打开随身的一个包裹，看了看蓝草心的摊子，从包裹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双手递给蓝草心道：“我等也不诓骗小道友，这玉盒中是我等下天山时顺手采摘的几朵天山雪莲。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品种，贵在新鲜，摘下不过两三天，保存在这寒玉盒中，冰雪尚在。若能在7天之内用来制药，最是合宜。不过这里不能打开，打开了就散了药气，玉盒中的气息也被污浊，再不能保持新鲜。因此无法让小道友验看。小道友若信得过我天山一派，这盒天山雪莲，就换给小道友吧。”

    蓝草心接过玉盒时已经感觉到冰凉入骨，果然是上好的天山寒玉！手指拂过，早用神识探知里面果然娇艳地盛开着三朵玉色的花朵，花萼上尚有残冰未化，真真是新鲜的天山雪莲！

    听得这天山派的道士要用这一盒雪莲换这一块麒麟木，蓝草心惊诧之余赶忙摇头：“不可以！”

    三个道士齐齐变色。瘦道士急急道：“小道友！这已经是我们能拿来交换的物品里最珍贵的了！小道友料想是不谙制药之道，还不知道新鲜采摘的天山雪莲的珍贵。这东西在我天山派虽然不算稀罕，但在天下其它各门各派以及天下所有制药散修中，可都是药中圣品啊！”

    那小道士也急道：“这位姐姐！我们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虽然还有些其它玩意儿，但还要在这集市上寻些别的材料，都给了你也不行啊！”

    蓝草心有些啼笑皆非：“谁说我嫌少了？我是嫌多了！我也是学医的，新鲜雪莲有多珍贵我岂能不知？你们是炼制什么法器独缺品质上乘的麒麟木吧？否则就这块麒麟木，用一朵新鲜的天山雪莲来换已经是足够！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占你们的便宜。三朵雪莲太多了！”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胖道士忙道：“小道友不用再客气了！雪莲在我天山派不算稀奇，用这盒雪莲换这块麒麟木我等已经十分感激！”

    “不行！我要是这么做了，师叔回来也要责怪我。”蓝草心眼珠瞅瞅摊子，有了主意，“要不这样吧，你这盒子不能打开，我也不能取出两朵来还给你。我用我摊子上其它东西来顶些差价，这样行不行？”

    蓝草心伸手指着摊上的东西：“不是我吹，我这摊上的灵木、灵石和草药，就是让你们去终南山上挖一堆来，也不见得挖得回这么好品质的货品。来，看看有没有你们用得上的，有就拿去！”

    蓝草心这么一说，三人的目光这才转向摊上的其它物品。说实话，刚才注意力全在那块麒麟木上，对其他的东西三个人谁都没有在意。

    目光扫过，三人都是各自惊呼起来：“哎呀！这里有一块纯净的血玉！”“这块三百年的青檀木品质好纯正！”“品质这么好的纯阳草和韭叶菊！还有帝皇茱萸……”

    蓝草心笑了。就是嘛，她费了不少巫力提纯了这些东西，不该不招人待见才对啊！

    天山派的这三个道士显然都是性情中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并不矫情惺惺作态。几人欢喜地挑了好些要用的不用的东西，一股脑地装进背包，小道士的手上还拿着两根用来做拂尘的青檀木，人人一脸喜出望外的满足。

    蓝草心也对这几个道士有了好感，招招手让三人凑近来：“不瞒几位道长说，我这摊上的东西其实寻常也是得不来的，若有旁的人问起，几位可别再推荐了！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要要，拿不出来可伤了交情。”

    蓝草心这也是未雨绸缪。毕竟这种用她巫力提纯过的东西在自然界自然生成的虽然有但很稀少。若是她这个摊子出这些稀罕物的名声出去了，难免又得想办法给任夔解释为什么货品的品质忽然提高了。

    三位道士连忙答应，同时也更加明白自己一行今天的确是运气好。挑完了东西，三人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又各自取出一颗随身的药丸，无论如何让蓝草心收下。

    “这是本派独有的碧雪清心丸，专解天下一切热毒。小道友不要当做以物易物，就当与我天山派结下的一个善缘。”

    大会集市交易的规矩，一个摊位前同时不能有两家问货，以免相互抢夺伤了和气。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蓝草心才注意到，早有两个人袖手站在一边，天山派的三人一走，两人便缓步而来。

    蓝草心愣了一愣，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摊子竟能劳动这两尊大驾等待。

    这两尊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见过的两个大人物：鬼谷派掌门人和端木家主。

    眼见两尊大神眉目含笑慢悠悠地踱步而来，蓝草心下意识地扫了自己的摊子一眼。原本算是满满当当的货物，她给漂流送出去了三分之一，天山派席卷了三分之一，如今零零落落还剩下三分之一。难道是这些残存的货物吸引了两位大神的注意？就凭这些，吸引一些道门弟子如刚才天山派的三位那样的还行，这样的顶级大神，不至于吧？

    再一晃眼看到两尊大神身后还跟着一人，蓝草心心里一下子毛了！任夔师叔，你要不要这么快就回来啊！还领着两位大神，你这是要干毛？

    转眼间这三位已经来到摊前站定，蓝草心心里急速地转着主意，面上恭敬地起立给三位前辈行礼。

    任夔先给蓝草心递了个眼色，蓝草心没看懂。任夔无奈地随便扫了一眼摊子，眼神陡然一直。

    蓝草心只好假装没看见。

    身形挺拔的端木老家主和圆圆实实的鬼谷掌门倒是先随意地扫了摊子一眼，没什么反应。鬼谷掌门圆脸上带点天然的笑意，随手捡起摊上一块灵玉问蓝草心：“此物要以何物来换？”

    蓝草心纳闷地看看这位圆脸大神手上那块灵玉，不过是一块清透干净的青玉而已。左看看右看看，不懂大神为什么看上它：“随缘而已。前辈看它值个什么，便拿什么来换吧。若是看它不值什么，便放下它，留待有缘人即可。”

    一旁端木家主也拿起一块黄玉问道：“这块也是？”

    蓝草心看了那不起眼的黄玉一眼：“也是。”

    端木家主目光扫了扫整个摊位：“这些都是？”

    蓝草心很肯定地点头：“都是啊。”

    端木家主不再说话，伸手拿过那块黄玉，指尖微动，看不清任何动作，那块黄玉已经一剖两半，成为两片半公分厚的玉片。

    端木家主先拿起其中一片，握了一会儿，之后递回给蓝草心：“这半块玉经过加持，已经可以胜过刚才的整块，那么可否将剩下的半片给我？”

    “当然可以。”蓝草心赶紧接过大神以本身法力加持过的这半片幸运的中奖黄玉，把剩下的那半片双手奉上，心说大神就是大神，连思维都是与凡人不同啊！

    端木家主左手接过那半片黄玉，右手仿佛擦拭尘土般轻轻地从玉身上从左到右一抚，蓝草心眼睛蓦地瞪大！

    原本普普通通不起眼的黄玉变得如黄油一般清透油亮、耀目生辉！

    这块黄玉刚才蓝草心费了一番功夫净化过，自以为就它的玉质来说已经够清透无暇。谁知大神一出手，竟然再次脱胎换骨！

    蓝草心愣在当场，看似被这一幕惊住，实际上却是深深陷入刚刚端木家主那看似随意的一抚中！那个动作，端木家主做得极慢，极清楚，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抚，蓝草心却隐隐觉得，动作中含着一些大繁若简的道法深意，而端木家主似乎是有意做得这么清楚，这么慢……

    蓝草心沉浸在那一抚中，苦思不得其解。只见端木家主很随意地拈着这块黄玉，忽然问了蓝草心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小道友认为，道之道，何为重？”

    蓝草心还在想着那一抚中的玄奥，不假思索地答道：“小修以为，修道即修心，无心亦无道，因此道之道，非道统，非术法，非天下大义，当以本心为重。”

    端木家主点点头，指尖微动，不过片刻已经将几句话雕刻在手中黄玉上，：“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小道友之言可比它山之石，我这里唯有这块俗玉，便以此物题字，赠与小道友，换取小道友方才之言吧。”

    长者赐，不可辞。更何况端木家主是以交换的名义。蓝草心愣了一愣，低头行礼，双手恭敬接过，只见三公分宽五六公分长的椭圆形玉牌上两行行楷八个字，笔力柔韧劲拔，方正圆融：“万法归宗存乎一心”。

    万法归宗，存乎一心！仿佛一道光照亮蓝草心的脑海，让她想起了风币时常念叨的“术法无常”“巫法随心”“法无成法”“随心所欲”。脑海中再次闪过刚刚端木家主那缓慢而清晰的一抚……

    蓝草心一刹那间仿佛醍醐灌顶！刚刚端木家主的那一抚，重要的不是使用什么手法去除什么杂志或者增加什么气息，而是那一抚中去芜存菁的真意！

    蓝草心低眸垂首，恭敬地向端木家主再行一礼：“谢前辈赐教！”

    虽然不明白大神为什么拨冗指点，但蓝草心深深知道世间修道者多少人想求这种级数的大神点拨一字半句而不得，她今天得端木家主如此厚待，怎能不真心感谢！

    待蓝草心恭敬地收起题字黄玉，圆脸鬼谷掌门呵呵一笑，对端木家主道：“端木兄觉不觉得，像这位小道友这样虽法力薄弱但悟性极佳的弟子，在玄门新秀大会上若是能一展所学，也是一件惠及各门各派的善事？”

    端木家主袍袖一拂：“我还要逛逛，你要一起就跟来，不跟就算了。”

    圆脸鬼谷掌门放下手中青玉，行云流水地跟上去：“你说你这个人，忒也无趣……”

    两人渐渐去远了，任夔咳嗽一声：“说吧。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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