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洗了把脸,便去寻了姜妈告状。
“……隔三差五地拿了嫁妆作人情,上街还不忘带上那三个,见什么好给买什么。依我看,六小姐不是痴了就是傻了。”
姜妈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做针线,“咱们是下人,哪里管得了主子的事儿?”
雪琴撇嘴,“她算什么主子?不过是……”
“住口。”姜妈喝断她,扔掉手里的衣服和针线,两眼冷冷地盯着她,“你是老夫人手把手调~教出来的,难道不知隔墙有耳,时时刻刻需得谨言慎行?
甭管出身如何,那都是咱们的主子。只要老夫人和四太太不召了咱们回去,咱们就得一辈子仰仗那位活着。
瞧不起自己的主子,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你懂吗?”
雪琴犹自不服气,“那她也得像个主子才行。”
姜妈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雪琴,因为咱们是一条船上人,我才跟你说这话。
别看六小姐行事没个章法,其实手段高明着呢。你没瞧见,这才成亲一个月,她就把王府上上下下都收服了吗?
不信你出去问问,哪一个不是竖着大拇指夸她贤良的?
我看出来了,六小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莫要跟她拧着来,多顺着她一些,敬着她一些。她便是不能十分重用你,也不会难为了你。”
雪琴张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难怪姜妈今天早上说肚子不舒服,不跟着出门,原来是要向六小姐示好呢。”
“那倒不是。”姜妈拿了衣服重新缝起来,“我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见了,简四太太问起来,她必定得说实话。简四太太听了实话,少不得又要生气。两头不落好的事情,不做也罢。
雪琴知道姜妈不会害她,偏又因那句“不能十分重用你”怏怏不快。
没了跟姜妈说话的心情,起身出了姜妈的屋子,瞧见两个粗使丫头坐下树荫里小声说笑,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发作起来,“白拿了工钱不做事,就知道偷懒,你当这院子里是专养闲人的地方呢?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干活儿去?”
两个小丫头不敢跟她争辩,一溜烟钻进小厨房去了。
雪琴觉得气顺了些,一回身,就见简莹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正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心下一慌,忙堆起笑脸迎上来,“六小姐,您回来了?刚才有两个丫头偷懒不干活儿,奴婢教训了她们一顿……”
“其他人都去歇着,雪琴跟我来。”简莹吩咐着,脚步不停地往屋里走。
众人齐声应是,一面偷偷打量雪琴,一面散开去。
简莹进了里屋,让雪琴服侍着脱去外头的大衣裳,洗了脸,除去钗环,喝了小半碗绿豆汤,才给了雪琴一个正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院子里搁不下你了?”
雪琴一愣,“六小姐,奴婢不明白……”
“你明白,不过是不服我罢了。”简莹打断她,“巧了,我这人专治各种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