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湖泽众多,地形复杂,正利于我军各个击破。此时出城野战,有何不可?至于笼城……”
陆遥尚未说完,刘琨的亲卫统领林简昂然道:“胡人固然凶猛,我军也是天下的强兵,哪有不经一战就自认不敌的?无论如何,都得杀上一场,再作分晓罢了!”
刘琨一直斜倚在榻上,倾听众人发言。这时他轻咳一声,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刘琨将手中的白玉如意往王据一指,问道:“治中有何高见?”王据现任并州治中从事,故而刘琨这般唤他。
王据是前汉中山太守王殷的后人,祁县王氏子弟;年约四十许,相貌俊朗,身躯挺拔,虽然两鬓微霜,却显示出沉稳儒雅的独特魅力。他为人谨慎,从不轻易表露意见,因而至此一言不发。此刻刘琨既然指名问他,他快步前趋出列,先一丝不苟地大礼参拜,然后道:“属下之意与丁将军同。我军当立即出兵救援介休,不可迟延。”
刘琨坐正身躯道:“请治中备述其详。”
“晋阳,控带山河,据天下之肩脊,为并州的根本所在。赵氏据此而成战国七雄之一。自古以来,未曾听闻有放弃晋阳而能图谋并州的。故此,弃晋阳而走乃是下策,智者不取。”
“自从去年并州沦陷,匈奴铁蹄所至之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其间种种惨状多有不忍言者。全赖主公轻骑入并,在晋阳周边招募流亡、修缮城池、开发屯田、讲训兵士,筚路蓝缕而有今rì勉强安定的基业。若是据晋阳而守,当匈奴在晋阳城下耀武扬威时,主公草创的基业还能剩下几分?纵然打退敌军,重新建设,又能恢复几分元气?而胡人再来的时候,我们又凭借什么来抵挡呢?故此,据晋阳而守亦非良策。”
王据又道:“以主公知人之明,既然任卢昶将军为介休守将,他就必然有坚守介休的能力。介休虽小,却南拥高岭壁之险,北据五百里大泽。只要介休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胡人无论进退,都有如骨鲠在喉。而其周边地形复杂,山岭起伏、水泽密布,又恰可以使胡人的兵力优势难以全部发挥。诸位同僚,如果说晋阳为并州之根本,则介休就堪称太原之锁钥。我们必须全力援救介休,阻敌于介休城下!”
王据这番话,先驳斥了徐润、莫含、令狐盛的意见,又总结了丁渺、卢伯生、陆遥等人的意见,诸将凡是主张迎敌的,无不点头。
听了王据的意见,刘琨思忖了良久。厅堂之中数十人,都是声名远播的大将、高官,这时却鸦雀无声,人人都屏息以待。只听得到刘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
过了许久,刘琨忽然长身而起。众人顿时望着他,等待他做最终的决断。
“王治中的意见很好,其余各位的想法也都各有其道理,但却都没有说到根本。”刘琨淡淡道:“诸位,我军为什么能在晋阳立足?为什么能获得各地豪族的支持和那些杂胡部落的依附?是因为我们在版桥之战大败匈奴的威风,是因为父老百姓对我们必能扫平匈奴的信任!并州人心所向,才是我们的根本所在。”
刘琨顿了顿,看到部下们大都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如今匈奴尽起大军杀来,众人本就震恐不安,若我军稍作犹豫,让人以为我们怯战避战,则人心必然动摇。人心若是动摇,我军等若失去立足的根本,转眼就是分崩离析的局面!那些豪族和杂胡都是墙头草,今rì能投效于朝廷,焉知不会倒向匈奴?到了那时,并州虽大,哪里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他环视帐下众人,加重了语气道:“诸位,当前的局面下,我们唯有立即出兵迎敌,邀击匈奴于介休城下,用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来证明朝廷收复并州的决心!此战,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话音刚落,丁渺拔出腰刀来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既然刘琨决意已定,幕府中上下将官便不犹疑,只听锵然之声连响,数十人一同拔刀大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大厅外的越石公亲卫们随之大呼:“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介休信使遍体血染直入刺史府中的景象,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当越石公聚将军议的时候,许多将士便等候在刺史府外。这时听到府中传来的高呼声,任谁都知道必定是胡人来袭、血战将至。
那些浑身散发着腥膻异味的胡人,他们的铁蹄上一次践踏到晋阳的时候,就几乎摧毁了这座屹立千年的北方雄城。那些难以想象的暴*行,那些屠杀、抢*劫、强jiān、纵火、破坏都还历历在目。晋阳城里的士卒百姓们,谁不曾与匈奴有毁家灭门的血仇?谁不是rì夜想着报仇雪耻?相较于顾忌更多的官员,将士们没有丝毫的迟疑,一齐振臂高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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