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张春红起得比女儿早,正拖着虚弱的身子擦拭着桌椅,昨天晚上,王五一局长的夫人朱洁亲自打来电话说,明天上午跟王五一一起来看她.无论是张春红还是黄玉凡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来看她就是来定亲并确定最后登记结婚的日子。不管发生了多少意想不到的变故,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日子终于到来了。张春红一夜没睡,黄玉凡也是彻夜未眠,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相信了命,她们觉得,命运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谁也抗拒不了。
简单地吃了早饭,母女二人就坐在桌前等待着王五一一家的到来。八点多,朱洁打来电话说,王五一要到市里开一个紧急会,开完会后马上过来,让她们一定要等着。于是,她们就只好焦灼地等待着,之所以等待得如此焦灼,是因为事情就要发生,一切不可挽回,等待是最痛苦的事情。
快九点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春红示意黄玉凡去开门。黄玉凡仰天长吁了一口气,走到门前,又愣了会儿,才开了房门。
进来的不是王五一一家,而是青年律师田文化和他中学的同学李照亮。
》←, 昨天晚上请魏新民吃完饭回家后,田文化就想到了向社会求助,行政部门他不熟悉,就想到了中学同学李照亮。李照亮是《水城早报》的记者,负责社会新闻版块,田文化觉得打赢了官司却要不回钱来肯定也是不错的社会新闻,何况里面还隐藏着一个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如果《水城早报》能将此事见诸报端,一定能引起市民的强烈共鸣,并口诛笔伐,同声谴责。迫于舆论的压力,王家一定会作出让步,不再逼婚,而欠款不还的明泉建筑公司也一定会还清账款。田文化想到这些,就连夜给李照亮打了手机。听明田文化的介绍,李照亮就觉得这是个能引起人们广泛关注的话题,打赢官司却拿不到钱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民工,而且其背后还有一段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这一定是条好新闻,就马上请示了部主任。主任回答说,好,好极了,现在全社会都在关注民工关注弱势群体,这个新闻两条都占了,你一定要调查采访好,将来重磅推出。还有,要保密,别让其他新闻单位知道了,要做独家新闻。放下主任的电话,李照亮就与田文化约好,明天一早采访魏新民,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早晨起来,田文化给魏新民打手机的时候,他竟然关机了,一直等到八点多,还是打不通。田文化心急如火,李照亮更是迫不及待,就决定找黄玉凡了解情况。但是,他们不知道她的电话,更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还是李照亮聪明,马上找到中心医院,以记者的身份调出了张春红的住院病历,上面的家庭住址将他们引到了黄玉凡的家。
李照亮的采访进行得不顺利,张春红听明来意,马上拒绝了。她想,如果李记者将王家与黄家的婚约捅了出去,还怎么让王家面对世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王家对黄家是有恩的,如果这样,她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于是,李照亮就问黄玉凡,她却什么也不说,自从出了母亲自杀的事,她就在母亲面前唯命是从,成了百依百顺的好孩子。现在,母亲不开口,她就不能吐露半个字。
想到王五一一家马上就要登门定亲,如果他们不走就会碰面,事情就糟了,人家还可能以为是她张春红找来的记者。
“玉凡,让他们走吧。”张春红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催促说。
田文化和李照亮被黄玉凡推出了房门,听到门呯的一声响,李照亮无计可施了。
“再给魏新民打电话。”来到马路上,李照亮对田文化说。
田文化马上调出魏新民的手机号,按了重拨键,听筒里再次传来了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个魏新民,怎么回事?他跑哪了?”田文化不满地说。
田文化当然不会知道魏新民跑哪儿了,其实他也没跑远,昨天晚上,他歪歪斜斜地开着马万里的车一路直行来到二环南路,车子就熄火了,再怎么打也打不着了。二环南路的东边有一座山,山上有好多洞,他和二楞就弃车带着马万里上了山,然后钻进一个洞里隐藏起来。早晨六点,魏新民就用马万里的手机给他老婆打了电话。电话直接打到了家里,马万里的老婆崔莺起始并不相信老公被绑架了,待到手机交到马万里的手里,他哭着让她准备好三十万块钱并不能报警的时候,她才如雷轰顶般地瘫在了地上。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她的瘫倒在地不是因为马万里有生命之虞,而是因为绑匪一下子要这么多钱。像马万里一样,她也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所以才对马万里的拈花惹草熟视无睹,忍气吞声。马万里的资产几千万,她不能舍弃他就是因为不能舍弃这些资产。所以,他没有按马万里的要求去做,想从她这里掏出三十万块钱比登天还难,于是,她就不假思索地报了案。警方接到报案,马上监听了马万里的手机,在魏新民再次给崔莺打来电话催问钱款是否准备好了的时候,他的方位就被警方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对训练有素的警察来说,解救人质,抓获魏新民和二楞归案如同瓮中捉鳖,各警种几十名警察迅速包围了这座小山,几名特警持枪冲进了洞口,他们无力反抗,束手就擒。
“好!很好!”临阵指挥的市公安局局长喜形于色地对参战干警们说,“不费一枪一弹,安全解救人质,罪犯无一漏网,同志们立功了!把罪犯押走,马上审讯。”
二楞和魏新民被一前一后地押下山来,这时已经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完了,一切都完了。魏新民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就有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