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司马瑨并没有改变主意,采蓉完全是别人强塞给他的。
他有个叔叔,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幺弟,大名司马烨,封号历阳王。这位叔叔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往他手里塞美人,以往司马瑨府里那几个妾侍全是他强塞的。
司马瑨却不感激他,甚至很厌恶他,只是出于某些目的不曾挑破。
前两日司马烨就派人递了信去军营,跟司马瑨说他又要来了,这次自然又要从郡中广挑美人来赠予他。
司马瑨把信撕成了渣,分毫也没放在心上。
司马烨这次却比往常更上心,亲自在郡中挑选了几个美人,结果一看,哎哟都这么美啊,还是自己留着吧,所以就空手来了。
可信都写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去见侄子啊。他琢磨着不如去巴结一下侄子新拜的老师好了,于是备了厚礼,又颠颠地寻到了东山来,恰好就撞上在外流连不走的采蓉。
一问才知道这姑娘竟然死心塌地地要跟司马瑨,不错啊,干脆当成礼物送他得了!所以也不问司马瑨愿不愿意,直接就命人带着自己的书信将采蓉送去了军营。
司马瑨软硬不吃,下的决定从没更改过,这几日往返东山见到采蓉也视若无睹,但没想到她还能被司马烨送过来。
一旦牵扯上司马烨,便叫他心中不悦了。
他将人留了下来,心中存的却是整治的心思。
以往从没见司马瑨身边带过什么侍女,郗清自然惊讶,挪到白檀身边嘀咕:“这姑娘瞧着眼生啊,哪儿来的?”
白檀朝司马瑨努努嘴:“他亲手救下的。”
“嗬!不是吧,他还会救人呐!”若非本尊在场,他肯定就要吼出来了。
白檀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不知道这个叫采蓉的小姑娘是怎么叫司马瑨点头的,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
司马瑨这人纵然有再多不好,言出必行这一点却向来做得不错。可现在呢?前面还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收留人家,转头就带着人过来了。
还好意思叫她放心呢!
司马瑨一到场,气氛便冷了几分,原先正在吟诗作赋的也都没了声音。
在场的学生大多都见过采蓉,如今见她跟在司马瑨后面自然奇怪,个个拿眼偷瞄白檀,毕竟师尊拒绝收她为徒这事叫人印象深刻。
司马瑨已经施施然走到白檀身边,盯着她旁边紧挨着的郗清。
郗清讪讪让开,结果手里的酒壶也被他扯过去了。
唉,讲不讲道理了!
采蓉立在司马瑨身后,垂着头恭恭敬敬,眼睛却总往白檀身上瞟。
白檀今日着了艾绿色的春衫,一指来宽的朱红发带束了黑长的头发,腰间配着香囊,手里捏着白羽扇,往那儿一站便是道丽景。
采蓉以往没接触过士族里的女子,想来这便是世家女的风度吧,心底自卑又有几分艳羡,偷偷看看司马瑨,果然他的视线都缠在白檀身上。
“怎么本王一来就没声了?”司马瑨将酒壶递到身后,意思就是叫采蓉拿酒盏倒上,眼睛还盯着在场的人。
还好周止打破了僵局:“我们正在咏春,殿下是师兄,不如也做一首诗赋吧。”
司马瑨摇头:“本王只擅长领军作战,可不擅长这些,若要能吟诗作赋,还得指望恩师多多教导才是。”他眼睛往身边一瞥,白檀却没回应,手中扇子不紧不慢地摇着,脸色冷漠的很。
司马瑨眼神一闪,忽然意识到手中酒壶还在,皱着眉转头道:“怎么,连倒酒也不会?”
采蓉战战兢兢:“殿下出来的匆忙,奴家没顾得上带酒盏。”
“没带不会回去取?”司马瑨扔了酒壶:“本王倒也不急,你跪着回去取好了。”
采蓉震惊地看着他,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她本以为自己是碰上贵人相助撞了大运,还暗自欣喜,此时才知道跟了这位殿下并不好过。
以往只知道捕鱼为生已经是难上加难,哪里知道婢女也是不好当的。那些世家大族府上的婢女仆从,哪个不是打小就好生训导教养的,不像她,站得再近也不懂郎主的心思,只能委屈地掉泪,最终还是跪在了地上,一路膝行离去。
司马瑨这一发火,其他人也都不敢吱声了,眼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遭了这样的罪竟都有些看不过眼。
白檀忍不住道:“殿下何必在这里动怒,嫌人家不好,可不也是你自己挑的么?”
算了,今日的踏春到此为止,她朝一群学生招招手,带领大家回去。
郗清离去前凑到司马瑨跟前小声问了句:“殿下,您不会是故意拿这孩子来气白檀的吧?”说完笑眯眯地去追白檀,“檀啊,不高兴啦?来来来,说出来让我乐乐呗。”
司马瑨回味了一下白檀的反应,心情忽又好了几分。
尚未到申时,但已经结束了踏春,回到别院后白檀便提早让学生们下学了。
郗清死活不肯走,非得在她跟前唠叨,从前院跟到后院又追到花园。
“诶,你跟我说说,殿下是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就是了。”白檀甩不掉他,干脆回了书房。
郗清倚在门口道:“我知道殿下对你的心思,你是不是见他身边忽然多了个小姑娘吃味了?”
白檀手里的扇子丢到了他脑门上:“我只不过是觉得他言而无信罢了,这样的学生我以后可如何能教得好!”
郗清原本觉得一个司马瑨已经够嘴硬的了,没想到她也这么嘴硬,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脑门跑了。
他前脚刚走,司马瑨后脚就进来了,拾起地上的扇子走过来放在白檀面前:“恩师不介意本王将那孩子安置在这里吧。”
白檀不冷不热:“殿下随意。”
司马瑨笑了笑,起身出门。
虽然采蓉允许被住下,但她还记着白檀拒绝她的事,难免有些忌惮,一直避免与她接触,倒是一直粘着司马瑨。
但司马瑨行为乖张,将她撇在屋外是常有的事,根本连三丈以内都近不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笨手笨脚了才会被嫌弃,忍着膝头的疼痛跑去无垢面前央求她教自己做事。
无垢好说话的很,教了她不少东西,大到士族里的规矩,小到吃穿住行,甚至称谓用语都细细教给了她。
采蓉感恩戴德地回到司马瑨住处,可手还没摸到他的东西,人就被顾呈提了出去。
司马瑨阴沉沉地立在门口:“谁准你随意进本王房中的?”
采蓉连日来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默默流了许久的泪。
也亏她执着,寻常女子估计早就受不了了。
往常司马瑨只要不晚归,晚饭是一定会跟白檀一起吃的。
厨房比较势利眼,但凡他在就将饭菜做得十分丰盛,所以白檀嘴上不说,心里也很乐意跟他一起用饭。
可今晚白檀一走进厅中就觉得不对,自己平常所坐的案席被动了位置,已经移去了西面上方。
司马瑨带着采蓉进来,如往常落了座,也察觉到了不同:“怎么,恩师忽然坐去上方是何意?”
采蓉垂头道:“回殿下,是奴婢动的,白女郎是殿下的恩师,应当位西上方而坐,不应跟殿下平起平坐,这些都是奴婢近来新学会的规矩。”
司马瑨眉头蹙了一下,却也没发作,转头看向白檀:“恩师若愿意,还是与本王相对而食吧。”
白檀鼻间轻哼了一声:“为师觉得甚好,殿下的新婢女实在懂得尊师重道。”说完便走去上方落了座。
司马瑨紧盯着她:“恩师一直希望本王尊师重道,那以后便都照这安排用饭吧。”
“再好不过。”白檀拿起筷子重重戳了一块肉。
司马瑨将嘴边的笑意压进酒盏里。
这种时候采蓉觉得殿下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是一旦回到他房中,她依然进不了门,被晾在外面吹冷风。
祁峰和顾呈不好说什么,殿下的心思阴晴不定,何况还扯上个历阳王,反正他们可不想绕山跑。
没几日到了春分,连日的低温阴雨倒春寒。
白檀被冻了一下,连着低咳。
无垢劝她停课两日,她觉得不太要紧便没理会,没想到过了两日反倒严重了。
司马瑨军中入了一批新兵,这几天忙着训兵,每日晚归。
晚上经过书房隔着门听到她在低低的咳嗽声才知道她病了,回到屋中便吩咐祁峰去请郗清,又叫采蓉去煎姜汤。
采蓉还以为是他病了,连忙关切问候,司马瑨只冷冷地叫她将汤送去白檀那边,她便不敢作声了。
白檀倚靠在榻上,额头略烫,有些发烧。
司马瑨进屋时,郗清已经到了许久,刚给她把完脉。
看到司马瑨进门,他坏心眼又犯了,故意捏着白檀的手腕问:“白檀你说,是不是近来心里不痛快才病的?”
白檀没力气拍他,朝天翻了个白眼。
司马瑨探身过来看了看,眼中隐隐含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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