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不敢有所隐瞒,说:“怕是不妙,皇上之脉象雄壮浮大,此为三焦火动,面唇赤色,满腹火结。宜清不易助明。张天师敬献给皇上的仙丹,乃是纯火之精,大阳之物。故而皇帝服下后内火大盛,烧坏了脏腑……”
皇太后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道:“别的不用多说了,老身只问你能治好皇帝不?你尽管实说,我先恕你无罪。”
郑国缓慢道:“微臣只能尽力一试。要是能捱过今夜,倒有四五分把握。”
“什么,今夜……四五分……”皇太后闻言骤然大惊,她脸上即刻浮起悲痛和凝重之色。从她刚才到了万寿宫见皇帝之时,心里虽然觉得皇帝的样子显得病情挺重,但是没想到的是此刻太医院的院判郑国告诉她皇帝看能否撑得过今夜,要是撑得过去,还能医治一番,可要撑不下去,那明日皇帝就会崩了……
郑国为大夏名医,祖上几代都在大夏皇宫中担任御医,医术精湛。所以他说皇帝可能撑不过今夜的话,皇太后是绝对相信的。
那么,有些事情就要预备下来了。尽管听起来不吉利,那也要做。
“你去替皇帝治病吧,要是此番能让皇帝闯过这一劫,老身定叫皇帝好生封赏郑家。”皇太后挥了挥衣袖道。
“是,皇太后。微臣告退。”郑国躬身拱手道。
退出了次间的皇帝平日的起居室,郑国才直起腰来,想起皇太后所说的要是救活了皇帝要封赏郑家,他有点儿心热。毕竟封赏郑家和赏赐他个人完全不一样,封赏郑家的话有可能是爵位,而封赏他自己则可能是金玉之物,这两样不能比。作为行医的世家,要是能得到封爵,那可是大夏朝一百多年来头一个,算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转眼他又皱起了眉头,皇太后光说了救活了皇帝有赏,而且赏赐还令人心热,可是她并没有说要是没救活皇帝,会不会被罚。但是,不用皇太后说明白,只要他们太医院的御医们治不好皇帝,皇帝崩了,他们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只要新帝一登极,就会惩罚他们了,一则是为了表示对大行皇帝的孝心,二则新帝要用新人,正好借着这个借口把老人给换一换。
想到此,郑国不免忧心忡忡起来。皇帝的病着实凶险啊,那张天师奉上的仙丹可是大热之物,皇帝最近本来体内火盛,这样一来,那丹火发作起来把五脏六腑都给烧坏了。皇帝才会受不住昏厥了。太医院的御医们自从被内侍连夜招来给皇帝瞧病,各种手段用下去,皇帝直到方才半个时辰前才醒。
可是醒来后,明显已经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了,而且满面赤色,周身滚烫,说明皇帝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包括他在内的几位御医号脉得出的结论就是皇帝包括肝肾在内的脏器都严重受损,这要治好怕是难。就看今日皇帝用了御医们的药,过了子时那高热能退下去不?要是退不下去,恐怕御医们也是回天无术了。
——
皇太后静静地在东次间的起居室里坐了一会儿,默然流泪。她想起先帝走得早,当时皇帝才九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为了皇帝的皇位坐得稳,她没少费心思培植宫里的亲信,拉拢外朝的阁臣。等到皇帝大婚以后亲政,在政事上仍然要拿一只眼看着,不敢完全放手,怕皇帝年轻,处理起来有差池。
好容易等到他当了爹,政事上也能应付得来了,可是又宠上了赵贵妃,把皇后和先为他生了皇子的萧贵妃都给扔到了一边。劝了他几次,无奈他是明面上答应了,可是背地里依旧不改。
儿子大了,皇太后后来也不管了,只想着他不要太过分就好。怕说多了,皇帝不喜欢。可是哪想到后面竟然出了皇太子因病薨逝的事,皇帝因为伤心所以去西苑清修。这个皇太后也能理解,毕竟皇太子是皇帝最看重,也最费心力培养的一个儿子。这样一个将要继承大位的儿子薨了,皇帝伤心难过很正常。所以听说皇帝后面请了龙虎山的张天师来讲经炼丹,皇太后并没有阻挡,想着他能借此排遣伤痛,等心情好了也就能回到朝堂上理政了。
不曾想,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小的纵容,却酿成了今日的大祸。一想到那张天师给皇帝炼制的仙丹,皇帝吃下去最后却弄成这副样子,皇太后不由得怒从心起,随即站起来拿帕子擦了眼泪,吩咐人把韦瑜叫进来,让她立即派东厂的手下去把张天师抓起来关进诏狱,要是皇帝有个好歹,定要活剥了他的皮。
韦瑜应了,说:“臣即刻就去办。”
皇太后又吩咐韦瑜:“这几日将宫门紧闭,阁臣们一个都不许放出去。内外都要让你手下的人盯紧点儿。”
“是。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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