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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安全脱离了冰块,军医又坐到了地上,默默地揉着腿。大家围了上来,问道没事吧,他还是默默地摇头。
看老草包也没咋呼,赵半括放心多了,心说还好大家都没事,等军医回头缓过劲儿,还得抓紧时间往上爬。
大家歇了一阵,军医说话了:“四眼,是不是一会儿该到顶上去了?”
王思耄瞥了他一眼,奇怪道:“老草包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问这些没用的。”
军医就笑了一下,摸着后脑道:“对对,一会儿就到了,这回应该没什么闪失了,这鸟任务总算要完成啦。”
土匪一屁股坐到了他边上,揽着他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任务搞定了,苦日子算是到头啦,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还想着生几个带把儿的?”
军医也伸手,大力拍了拍土匪的后背,感慨道:“你这个浑球,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挺通人情世故的。我倒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等回头不打仗了,记得常到老哥哥家里坐坐。”
赵半括听到这话,笑了一下,没想到军医和土匪还称兄道弟起来,看看表,已经八点来钟了,就打了个手势,说道:“你俩回头再唠,该上路了。”
土匪回头就哎了一声,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拉军医,军医却没有动。
“嘿,你这老鬼,还赖上了,别坐啦,回头该冻坏了。”土匪又把手伸了过去,使劲一拉,眼看军医的屁股已经离开冰面,但很快又坐了下去。
赵半括愣了一下,不知道老草包搞什么名堂,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军医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你们走吧。”
“什么?!”小刀子蹿了过来,上下看了一圈,“你也没什么事儿,别拖后腿,赶紧走。”
军医摇摇头,扶着腰,慢慢道:“你们走吧,我腰不得劲儿。”
赵半括心里一颤,走过去细看,猛然发现军医的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后弯着,手再一摸,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军医的腰被砸断了。
他心凉了,完全没想到他们都没事,军医却出了状况。在雪山上伤了脊梁骨,根本不是能不能走的问题,大雪地里没有养伤的条件,基本没有恢复的可能,而且谁知道后边还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
身为职业军人,赵半括一下就知道后果会怎样,眼睛就红了,怕军医看到,头就扭到了一边。
土匪背靠军医蹲了下来,说道:“来,老哥,我背你走。”
军医摇头道:“一背我就彻底坏了,你们走吧,我在这儿待着还能多做做白日梦。”
赵半括心里知道,脊梁砸断后,是不能随便动的,一动人就完了,当下所有话都没有了意义,所有人都沉默了。
僵了好一阵,头顶上传来扑簌簌的声音,抬头去看,坑外竟然开始下雪,在洞口迅速凝结然后跟水汽混合,一分钟不到,口子就小了一圈。赵半括吃了一惊,照这种下雪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坑顶就要被冰封住了。
赵半括知道已经不能多待,但军医怎么办?真的放他在这里等死?他完全没办法下这个决定。一下子他烦躁得很,抓住小刀子狠狠地问道:“告诉我,如果廖队长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大家都看了过来,小刀子不反抗也不说话,冷着脸,王思耄走过来拉开他们,低声说道:“半括,你不是他,别勉强。”
赵半括把枪托往地上一顿,喝道:“他娘的,那我要怎么做?”
王思耄叹了口气,扳过赵半括的肩膀,直视着他:“赵队长,路都是自己选的,老草包他自己也明白,有些时候,作出决定的其实不是你,而是我们自己。”
赵半括愣住了,他看向军医,军医竟然闭着眼睛哼起了歌,仔细去听,居然是他们军队里人人传唱至少是人人都会的《十八摸》,本来淫荡得要命,这时候听他一唱,不知道怎么的变得有些悲凉。
赵半括心里跟着一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看着军医,暗道:“老草包,你真的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军医已经转过了头去,向着坑壁完全不看他们,甚至手里打起了拍子,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淫荡的歌词在冰坑里回响,赵半括终于叹了口气,硬起心肠转身摆了摆手,道:“走。”
随着这声走,一包东西飞了过来,赵半括低头一看,是医药包,歌声停了,军医的声音传了过来:“秀才,把这东西带上。”
赵半括不敢回头,捡起来背在肩上,带领一帮人开始往上爬。因为有那道雪坡,他们没费太多事就爬了上去。站定后,只听见军医的歌声越来越弱,赵半括忍不住跪了下去,老J上去把他扶了起来,说别难过,他会上天堂。
这边土匪点了根烟,插在洞口上,大声说了句:“老哥,我走了!”跟着军医哑着嗓子吼了回来:“爷们儿都慢走!我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