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何为缘始,那便是白箴几多纠缠唐颤,终于缠的这本是偶过古城的神棍长留了下来。
若问何为缘终,那便是白箴最终成功踏上仙途,死劫一过,便是那浴火的凤凰,涅槃后的真仙。
但恰巧因了她是灵种,经历死劫时不仅有天赐恩泽,轻轻松松就过了这一劫不说,也不像其他妖类那般前尘往事皆抛,与此相反,而是记得愈发深刻。
怎能不深刻。
本就是妖类升上来的仙,受尽白眼和歧视不说,初来乍到更不会逢着可如唐颤那般罩着她的人。
那时候,心心念念的目标只有一个——她想找到唐颤。
唐颤唐颤唐颤……自此这个名字,便化成了心中一撮升不起又压不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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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颤当初给她推命理的时候就瞧见过,这是只太受福泽的妖。
遇事逢凶化吉,又有贵人相罩,倒不知是前几百世多少苦修换来的福气了,他这种人羡慕不得,也不得羡慕。
因此眼睁睁目送她涅槃成仙后,唐颤那日只像往常一样,寻了个阴凉地,支了个算卦摊,静静的自己一人度过了那略显清怅的午后。
再也没有无事可做、抽闲小憩之时,那非得拿着狗尾巴草戳弄自己的无情打扰了。
寻思着过往之事便又忍不住猛然睁眼,刹那惊醒的恍惚片刻,唐颤观了观这四处的景,眼瞅着都是熟悉的客,这才又慢慢压住自己心下泛起的这丁点着慌感,慢腾腾收拾好了东西,下了决心,打算离开此地,继续云游他自己的去了。
天地万物间若论有缘,缘可至千里相会。
若论无缘,无可至对面不识。
本就万千萍踪中相逢一眼,自此一个天上仙,一个地下佛,也挺好,也不错。
功德不记、苦劳不管,便是能得窥一万全之相,便对他来说,已是福气了。
算卦之人算过多少卦?大大小小错综乱杂。
能见识白箴的命途,简直同那嗜酒如命的人尝到绝世美酒,嗜武成痴的人得到武绝天下的功夫,窥一眼便就该是满足。
而且,他也压根不愁白箴也能在天界遇到那些不公。
因为……他早就算出,睿渊很快就会出现了。
「知道算命其实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吗?」
「总有些事,你知道了结果,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能为力。」
「但是算命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因为很多事你可以照着卦象来推演生死。遇到祸事之时,还能逢凶化吉。当然了,最有趣的,还是当属你若造至某种巅峰,自以为掌握天命生死、凡事都不可阻你脚下之路,凡事都让你波澜不惊时,还能遇见一二个让你无能为力、无从下手的事。」
「巅峰久了的人都会痛苦。」
「常言众生苦……真是可笑,众生不苦,佛陀又有何可渡?」
唐颤那时候还不解他师父这话意欲何指,说实在的,他那时候也不关心这么多,佛途漫漫几百年,人生小半载过,遑论甚么忧天忧地忧苍生,只堪堪怕着自己那一劫罢了——何时出现,出现时,自己又当如何化解?
可就是因了突然遇到白箴这事,瞧着她愿意那么努力的去争去博一下成仙之路,他才觉得,自己真是太懦弱了。
如若拼尽全力也难卜有关自己的生死浩劫,那自己又何苦还要因此而固步自封?大不了遇到了……再应对呗。
遇不到、这劫显现不出,那是自己的福气。
若遇到了,也是自己的福气——因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啊。成天提心吊胆着,也不必真遇到了劫难时能更舒服些。
想通了这一点唐颤便轻松了很多,又想起当初答应白箴的话——她也是知道妖类升仙上去会遭受很多白眼的,故而当时虽不表态,却旁敲侧击问了他许多其他的问题,譬如,「唐颤你要不要也修一下仙啊?」「唐颤唐颤,我听说天界很好玩啊……你不如也去看一下呗?」
「唐颤……唐颤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有时候她问了他也不答话,唯独这个问题刚说完时唐颤便果断的开了口,「我跟你非亲非故,我做甚么要一直陪着你?」
「也是。」白箴那时候特比不屑的撇撇嘴,「那你是我的好朋友么,我觉得该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
唐颤简直要被她的歪理给折服了,「姑奶奶,你说我去转修了仙途,这算是同你有难同当,还是有福同享啊?」
白箴被他问住,又懒得再同他纠缠这个话题,索性便不再说话了。
可自那之后的好几个晚上,唐颤在夜里都睡不着,都有想问过自己——究竟要不要去见见她呢?
自诩这么多年未曾被甚么情丝所困,也不会被甚么关系而羁绊,唐颤起先是真没在意白箴这么问的目的的。
後来夜深无眠时,他披了衣裳起来索性煮浓茶熬天明,左右无事,想来想去又绕回她当时说这些话的神态表情,遮掩起来的惶恐就那么一点点,多咋呼出来的泼皮却添了不止十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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