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微微眯了眯眼,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悠悠的道:“好个王靖之,好个谪仙!”
王靖之一向清高自持,不过拌两句嘴,便能这般行事,他将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杨毓冷声一笑道:“如此檀郎,我真真要不起了。”她目光透过帷帐看向外面的马车鹿车,笑容有些复杂。
祺砚从未见过杨毓这样的神态,饶是这一年多以来,家中多番变化,杨毓却从未露出这么,怎么说呢,伤心夹杂着失望的表情。
这一回,王司空有的受了。
祺砚心下有些惊奇,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呢?
分明那王靖之是琅琊王氏之子,高贵无匹,惊才艳绝,而女郎出身低微,容貌又是俗艳。她摇摇头,想要甩掉自己心中的疑惑,不知为何,她就是这样认定了。
到达三山矶已是迟暮,天色却放晴了。晚霞将天边染成绯红一片,落日浑圆,一半隐没在远处的山峰,只露出半张脸来。
因刚下过雨,又是在野外,终于在闷热的盛夏,感受到缕缕凉意。
孤鸿高飞,耳畔传来声声鸣叫。
四人相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到达山顶时,天还未黑透。
道观大门开着,里面传来声声朗笑。
王冲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嵇兄!我这俗人来败人意了!”
里面的几人微微一怔,陆覃问道:“阿冲?”
嵇夜笑道:“除却那竖子还有谁?”
山源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也略微牵动唇角,捋捋长须美髯,目光眺向外间。
阮宗笑道:“他们不是去拜访杨氏女郎?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正说着,四人已经来到了正厅。
杨毓一来,散袍而坐的几人面色一红,纷纷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
杨毓不禁低低的笑了一声道:“阿毓见过诸公。”
陆覃朗声一笑道:“你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显得很亲近。
杨毓抿唇而笑道:“与刘公、小阮公和王公饮了许多酒,便想起陆公院子中的“茶井”,特意来讨杯冰凉的清茶。”
她略一挑眉,看向一边与陆覃容貌相似的士人道:“敢投挑李,以报宝玉。冀凭光益,编诸末录。杨氏阿毓,见过陆公允。”
杨毓一开口,就将陆允名作《答兄平原诗》念了两句,那士人将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一眯,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不仅是因她一眼认出自己,更是因为,士人相聚之处,出现的女子一般都是妓女之流,可观在场几人的态度,却似对老友一般。
他心下狐疑,也就问道:“女郎何人?”
四个人见空就坐,也不在意陆覃这屋里无榻,杨毓抿唇而笑道:“无名小辈。”
陆覃倒了一杯茶送到杨毓手中,笑道:“方才听闻嵇兄言说,帮你又批注了一次《琴赞》,太学中正郎也将此书划为教学之经,想来过不几日,女郎便能受到今上嘉赏。”
杨毓一怔,这是在是个惊喜,极大的惊喜。
她灿然笑道:“嵇公何不早叫阿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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