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总难免生出异样来。但这样的境况又不能不管,便道:“我……本宫再试试好了,你去抱殿下进来吧……”
董天顺果然还在哭,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两个嬷嬷战战兢兢伺候在一旁,不时的偷眼望向贵妃娘娘。也许沈紫薇的儿子,天生不与她投缘,青蔷勉强哄了两次,五殿下竟毫不领情,反而哭得更凶了。
青蔷实在无奈,这几日,又是贵妃又是皇后,又是高深莫测的靖裕帝又是这闹人的小冤家,个个仿佛不耗尽她的全部心力不肯善罢甘休似的,真真叫人哭笑不得。正焦头烂额间,忽听见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说道:
“娘娘您不知道,殿下的性子最是执拗,年纪虽小,却不达目的决不肯善罢甘休的,依奴婢看……”
青蔷一挑眉,问道:“依你如何?”
那嬷嬷见贵妃娘娘似乎未有责怪之意,便索性大着胆子说道:“依奴婢看,要不然……要不然您发个谕旨,把胡昭仪请来太极宫……那个,哄好了殿下,即刻再请她回去就是了……”
她心知女人最是妒嫉,如今沈贵妃盛宠,独霸太极宫甘露殿,自然不会愿意别的娘娘靠近皇上身边百步以内,深怕这个主意得罪了她,心中本来无限忐忑……可谁知道,贵妃娘娘竟然笑了,甚至笑得极为欢畅,仿佛长久以来夙愿得遂,或者什么宝贝失而复得一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恍惚间,却听得沈贵妃道:
“说得有理,不过,何必劳烦胡昭仪?她离了养育这么久的五殿下,此时心中定然十分难过吧?不如这样,本宫亲自带了五殿下去瞧瞧她,无论如何,也是本宫夺了她的心尖子,也算去给她赔个礼吧,并不为过……”
沈青蔷一面乔张作致的说着场面话,一面却是真的高兴。正愁自己形同软禁,消息闭塞,束手无策之时,没想到却撞见了天上掉下来的机缘?这的确是个极妥当不过的借口,任谁也寻不出半点错处……
——这样想着,便俯下身去,对五殿下说道:“殿下,不要哭了,我带你去找你的母妃,去找胡昭仪,好不好?”
***
沈青蔷依稀还记得,在四年前的那场万寿节盛宴之后,躲在花木扶疏的阴影下惊慌失措的自己,所见到的那名嗓音敞亮、意态醺然的慵懒女子。除此之外,对于那位住在昭华宫正殿鸾鸣殿里的胡昭仪,她再无旁的印象。
在去往东偏宫昭华宫之前,青蔷特意探问了玲珑的看法,却见她也难得的踌躇起来,皱眉思索良久,方道:“宫中都知道胡昭仪是个最省事的,只素来爱喝喝酒、写写诗,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只不过……她虽几无侍寝,但淑……但悼淑皇后死后,三殿下便跟着她了……昭媛娘娘的五殿下也是……故此……”
青蔷颔首,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若这胡昭仪真的只是个深宫中隐居的“诗人”,为什么又能够得到靖裕帝非同一般的信赖?同时养育两位殿下,这实在让人不得不仔细斟酌。
——若她知道了皇上的计划,会甘心这‘皇后’之位落在我手里么?”
——不怕她争,就怕她不敢争;如今之计,看来还是要使一个“拖”字诀,徐图计议才是。
太极宫距离昭华宫还有好一段路程,青蔷坐上贵妃的翟车,五殿下则由乳母抱着,也坐上了另一乘宫车,一行人逶迤而去。一路上愈向东走,五殿下的哭声也愈小,待到了昭华宫门外,乳母抱着他下得车来,天顺已止了泪,直奶声奶气叫道:“母妃,天顺要母妃!”
那嬷嬷满面尴尬,生怕沈贵妃听见了不喜,抱着五殿下,手忙脚乱地哄他。
青蔷笑道:“罢了,去替本宫传报一声,就说本宫带着五殿下来探望昭仪娘娘了。”
早有人答应着去了,沈青蔷便带着玲珑,步入了昭华宫。四宫之中,属西边的锦粹与南边的庆熹最为宽敞华丽,东边的昭华却小了许多。走了没多久,便听得扶疏的花木之后,有人轻声笑着,五殿下一听,已挣脱了乳母的怀抱,跳下地来,一边向花木里头钻,一边喊道:“三哥,三哥!”
几个随行的嬷嬷脸都白了,呼天抢地不休,追了过去。青蔷与玲珑对望一眼,两人寻路绕过花丛,便见花丛之后竟然是块泥巴地,一个半大的男孩儿蹲在那里,一边吃吃傻笑,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五殿下早已跑了过去,抱住那男孩儿的一条胳膊,口中喊着:“三哥,带天顺玩!带天顺玩么!”
嬷嬷们忙跳着脚去拉去劝,青蔷却只立在那里不动声色,这男孩儿她却也识得的,正是沈淑妃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董天旒。
——印象中,天旒一直病恹恹的,胆小畏缩,十分怕人;你逗他,问他什么话,他只会直愣愣地望着你,也不回答,也不反驳,他到底听见了没有,是不是明白,谁都不知道。几年不见,现下看来,也依然是有些呆气的,任五殿下抓着他的胳膊叫喊,还是兀自玩他的泥巴。
玲珑凑过去,附在青蔷耳边低声道:“主子您还不知道么?三殿下……原本是有些痴傻的……”
沈青蔷猛然间回过头,疑问的目光落在玲珑脸上;玲珑却垂下头,把脸转了过去。
——便在此时,忽听身后有人朗然笑道:“贵妃娘娘莅临蔽处,是我有失远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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