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情节与后面有冲突之处,已做修改。)
店里的众酒客觑见这伙计跌了个跟头,有些个市井好事之徒已然笑出声来。其余的眼看柳少阳虽是神色涣散,衣着却是颇为华贵。均吃不准他是何来路,唯恐惹下事端,也都是只作未见。
便在这当口的功夫,东首倏而有人嘿然冷笑道:“阁下当真是好威风,好厉害!只不过拿了人家店伴撒气,怕也显不得什么本事来吧!”
柳少阳借酒消愁,正是恸然不已。蓦地里将这话听在耳中,心头猛然一醒:“是啊,我自个儿再如何痛楚凄伤,又怎可迁怒于旁人。”
漫然之下遁声瞥去,只见说这话的是个长脸宽额的精壮汉子。眉目坚挺两臂肌肉虬结,倒是一副外功练家子的模样。
他此刻回肠九转意兴阑珊,也无心思与这等人说长道短。随即不去理会,依旧垂首独酌闷酒。那长脸汉子本存了与他相较武技之心,此时见柳少阳并不接话头,不禁大感无趣。
柳少阳心神黯然之际,将自己与江雪茵的前事种种,历历在脑海闪过。悲思如潮过后,心头暗想:“我曾答允雪茵助了叔父再图大周之后,便一起泛舟四海踏遍川河,缔结良缘做一对神仙眷属,这些看来终究是不成的了。哎,我与明廷有父母惨死的大仇,可雪茵的仇人却是蒙古人。拉得她来蹚这摊浑水,犯的都是株首用命的勾当。与其将来凭白连累了她,倒还真不如这般了断来得干净!”
他思绪迭涌,转而又想:“这些年我与雪茵虽有白首之约,却无夫妻之实。本忖着大事了却,定然会娶她为妻。不想却空误了她数载青春,着实愧惭至甚。如今事已至此,也只有唯盼她伤心过后有所了断,再能找到如意郎君。”
柳少阳心头念及此,亘在胸臆间的悲恸为之一缓,神智也随着明朗起来。正忖着自己独去已有半日理当身返,免得叔父同门代为心担。忽而听得店外传来数马嘶鸣之音,接着脚步踏踏连响,十余名劲装大汉一拥而入。
为首之人身魁体硕颇见威猛,甫一进店门,便冲伙计寒声嚷道“兀这店小二,还不快去取大碗的酒肉来!若是多耽得半分功夫,我们兄弟等得心头火起,定当拆了你这鸟店!”
那店伴觑得这伙人来势汹汹吃了一惊,定睛瞧了不禁暗自咋舌。他当了多年的伙计,见惯了三教九流最是精明圆滑,一眼便知这些个大汉绝非善茬。
是以心底虽又啐了一声晦气,口中却是赔笑道:“各位爷台,鄙店酒肉饭菜定然管饱,紧赶就端将过来。只是铺里人多已无空桌,还望诸位爷能补座将就则个!”
那为首的壮汉闻言冷笑数声,蓦地里伸手朝四周的酒客戟指开去,沉声喝道:“你们这些个贩夫走卒,没的污了这喝酒的地方,都给老子往边上滚开些吧!”
屋里的众酒客本就是寻常的乡民贩商,听了这声喝心头骇然纷纷起身。有的退在一边远远避开,有的两股战战夺门而出。满堂之人哗啦之下散了有半,门边的六七张桌椅登时空了出来。
柳少阳瞧清了这来人的形貌,心头暗震不禁大感惊疑。原来竟是那曾在京师的御敕观里,与自己恶斗一场的锦衣千户。自己与此人虽然已有十年不曾谋面,但那日之事太过悬险,柳少阳记得甚是清楚。故而如今乍见之余,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心中罕疑,不禁暗想:“此人明明是朱元璋那厮的锦衣亲军,还是品阶甚高的千户要职,怎么会穿了寻常服饰到得此间。这些个汉子与他一道,说不得也是锦衣卫了。他们这伙人不在京师当差,偏偏来淮安的地头要干什么勾当?这其中定有什么隐秘古怪,我可得暗地里探查一番!”
这伙劲装大汉觑着酒肆里的众人害怕,互视之际尽都哄笑起来。其中一名瘦颊尖腮的汉子抚掌赞道“大哥端的是好手段!便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个乡野夷民吓成了这般!”
那锦衣卫千户面有得色,闻言笑骂道:“张老弟,瞧你把话说的!这帮酒囊饭袋自个儿见了咱们心悸胆颤,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其余之人又是哄言笑过,这才分了几桌大咧咧地坐了。
酒肆的掌柜在后面听得店堂攘乱,急匆匆地赶上前来,拱了拱手颤声道:“鄙人不知诸位爷台驾临小店,招待多有不周。失敬,失敬!”说着冲那店小二连使眼色,斥声责道:“你这不开眼的,还不给众位爷把酒饭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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