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膝的草丛里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泽达乡”三个字。
石碑上爬着只螳螂,它傲然拧拧脖子,想必是刚刚饱食,便宣扬起霸道。
这个时候,蹬蹬的马蹄声响起,螳螂扑进草丛。一边路人打量去,但见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马上两人,一黑一灰的打扮。
在泽达乡,这样俊美的马匹极是罕见。
登时马便到了面前,马蹄轻点,激起点点灰尘。近了看清倏忽闪过的马背上,载着黑衣的青年,灰衣的老头。
两马并驰,青年面色上有几分英气,浓眉画在刀雕般棱角分明的脸上,腰间露出的匕首上下跃动。
老头胡须发髻掺些白,平头正脸,面阔口方,脸上奕奕神采,满面生辉,但有几分污渍的服饰随意披在了身上,与形貌有几分不和。
在道旁的一家酒店,两人勒马。
青年一脸疑惑,他没想到此地决然是副太平模样。他们走了十几日,见到一路上的兵荒马乱,可不知怎的,这边竟是太平模样,静中几分诡异。
老头倒是见怪不怪,只顾着大快朵颐,之后狂灌酒水,润润嗓子,随手用嘴,释去了嘴角的油渍。他打了个哈欠,看看有些愣神的青年,道:“回来了!”
“嗯”酒旗猎猎,直指远处,青年无心回答,望着这久违之地,一时感慨颇多。
老头见他神色恍然,抿抿嘴,道:“路上遇见的那些难民和兵将真是打了主子的脸,还敢把年号叫庆平,这愿望是好,都都十三年了,还定不下天下!”
青年道:“可怜他们没生在皇城一带,受不到庇护,谁能想到前朝覆灭时“月掩长庚,血涂荒径”的惨况,今世还在?”
老头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趁乱起势,趁火打劫,就该在这时候。你一路见到了,就没什么盘算?”
青年摇头断然道:“已有师门,干嘛寻麻烦?”
“也好,也好”老头听了心中松了些,几日的路途,他有些怕久不出世的青年变了心意,匆匆舍了师门另投他处。
青年摸摸匕首,想起自己确实没什么兴趣去惹缠身的琐事,他吃了几口酒,喉里格外过瘾。
“怎么,想见血了?”老头邪魅笑道。
“没。”
“你这杀手做得可太窝囊了,难道还不打算手刃仇敌?”
“伺时而动吧!”青年道,“何况救人比报仇更重要。”
“也对!”老头颔首道。
青年起身抖了抖筋骨,把衣物往下一拉,盖住匕首。接着向不远处的酒保走去。他想知道纪家的情形,早作打算。
酒保见他前来上前,道:“公子还需要什么只管招呼就好,不必动身!”
青年问道:“这泽达乡纪家如今怎样?”
“小的刚来这边,但对纪家也是有所耳闻。据说是两年前,纪家起了变化,在这邻着的数个村子里开始一家独大。”
“两年前怎么了?”青年见这时段竟然与自己出走时候重合,心里不免生疑。
酒保见暂时没什么来客,用手巾擦了擦汗,靠在柜台上道:“小的也是听说的,公子不知,一个被纪家赶出的弃子害死了北玄门的监察使,传闻是想要借北玄门的怒火灭了纪家,当时纪家人人自危,远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后来那毒辣的弃子居然侥幸逃出去,当真是恶人长命百岁了!”
青年神色一紧,急道:“那后事呢?”
酒保见青年面目微变,有些莫名,但也没多问,继续道:“倒真是天佑纪家了,他们不但没有被覆灭,还愈发兴盛,天知道为什么!”
“可那逆子的仇是怎么了解的?”
酒保笑笑,摊手道“哪有什么值得记的仇,那监察使死了便死了,无亲无故的,谁理会他的生死?”
青年点了点头,一声苦笑。
要真是这样的思量,那他心心念念想平复的冤屈还有多大的意义?
到集市时候,日头西沉,天色已晚,他们寻了处客栈,投宿下来。
到了晚上,青年坐不住,他走了出去。尽管已与师父约定谨慎行事,先摸清纪家的情况,但借夜的掩替,依照他的身手,实在不忌惮什么。
他望着四下里,眼见着更加兴盛,可心里不免低落。此情此景,想起自己的名字:纪晔。
白日里酒保说的那个逆弃子,便是当年的他。像夜般死寂,哪有日般的光华。当初是丧家之犬,如今回来,总要是找回来什么。
更何况,那监察使的死根本与他无关。两年了,他还是放不下这冤情。
他低头走着,有些不愿自己回来的消息被发觉,哪怕物是人非,更没人有实力把他捉给北玄门。
顺着先前的记忆,他来到了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倘是在两年前,门槛上每日都会留下他的脚印。这便是当初接纳了他这个弃子的钟家,在这儿过了数年,直到监察使被害那事,逼得他不得不远走他乡。
“谁?”里面有人道。
纪晔听见门里的声音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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