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侯樊威擎赐给练钧如的府邸虽然并非毗邻樊嘉的公子府,却也是相隔很近,因此樊嘉几乎是无事就要来叨扰一番,让孔懿等人不胜其烦。好在如今这府邸乃是独门独户,所以孔懿在让明空重新补充满了虎豹营的五百人之后,便让他将余下的人重新带回了边境再行整编。这些天来,她是几乎忙得头晕目眩,却连一个帮手都没有,这心头的火气就愈发大了,说话都是冷言冷语,连练钧如也是受了不少排揎。
话说孟准那一次在练钧如和严修的联手蛊惑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离开孟家。果然,只是事隔两天,他便听说了自己被革除宗谱的消息,顿时寒心不已。好在练钧如早已将他的母亲范氏和两个老仆接来,另辟了一处院落让他们一起居住,也抽空以兴平君姜如的身份见了他好几次。后来战事一起,孟准便只能暂时待在丰都,那内乱虽然牵涉广大,却是没有扰到他的头上,让他好一阵庆幸。不过,练钧如回来之后,却是连见他的功夫都没有,他唯有日日在花园中闲逛,日子倒也消遥自在。
这一日,孟准闲来无事,又见母亲精神不振,便想着奉母到府中上的凉亭去赏赏荷花。倒是范氏觉着自己已经为此间主人添了麻烦,执意不肯,孟准好说歹说之下,她才松口答应了。由于这府邸乃是周侯所赐,因此一应仆婢都是宫中匀出的人手,待孟准虽然客气,骨子里却也是有些蔑视。好在孟准早已从练钧如那边得到了口风,知道这主人的为难和自己如今的处境,也就只是当作没看见而已。待到他和母亲二人到了荷塘边,却是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中似乎有人影,不由觉得有些诧异。
“准儿,那里似乎有人,你我寄人篱下,还是不要去叨扰的好。”范氏的眼色却是厉害,看清了里头似乎是女眷,脚下不由有些犹豫。
“娘,不碍事,您老是闷在屋中也不好,不过是略坐一会而已。”孟准忙不迭地安慰着,极目远望之后,他也难以断定里头究竟是何人,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往那边行去。
待到近前,他方才看清亭中女子乃是练钧如身边的亲近之人,平素也是形影不离的。尽管其人面目不算十分出色,只是颇有姿容而已,但孟准只是扫了一眼,就觉得此女并非寻常。光是那一对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就让他觉得心中咯噔一下,枉论那不怒自威的气度了。如此女子,又怎会安居妾婢?他愈发摸不清练钧如这个主人的底细了。
“婉儿姑娘,打扰了。”孟准不敢过于失礼,因此还是略一弯腰先打了招呼,“家母适才觉得屋中憋闷,因此我才带她前来凉亭赏荷,不知……”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身边的母亲似乎身子一僵,立刻又转头介绍道,“娘,这一位是兴平君殿下身边的婉儿姑娘,不碍事的。”
那倚着栏杆观荷的正是孔懿,她好容易找到一个空闲歇一会,却又遇着了孟准,不由多打量了对方几眼。她倒不似寻常观人衣貌的女子,虽然孟准身躯略显肥胖,外表也是其貌不扬,她却是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孟先生客气了,你曾经是周侯封赠的下大夫,我只是殿下身边的侍女,你不必如此多礼。”她瞟了一眼孟准旁边的范氏,竟是亲自上前搀扶其坐下,这才赞道,“早闻孟先生事母至孝,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这夏日奉母赏荷的兴致,可并非寻常人能有的。”她说着又转向孟氏问道,“夫人在此地居住,可是还习惯么?”
范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往日在孟府中,哪一个下人都敢拿白眼看她,直到儿子为官出府别居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一些。“婉儿姑娘,我这儿子就只有一点孝心可嘉而已,别的本事也没什么。殿下能够收容我们母子二人,供我们吃穿用度,这就很感激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惯的道理?不瞒你说,准儿这个下大夫的职衔来得侥幸,平素在朝中,旁人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唉,若非我是罪臣之女,又怎会累得准儿至今只有这点出息?”她说着说着便拭起泪来,脸上尽是黯然神伤之色。
孔懿自己就是苦出身,被权贵逼得几乎家破人亡,最终还是和妹妹失散,后来在庙堂之上看惯了权力斗争,性子也就愈发冷漠了。此时听得范氏凄语,不由激起了她心中那点沉沦已久的隐痛,又觉得一阵感伤,连忙用话岔了过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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