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听说了没有,最近这北京城又有热闹瞧了!”
“你小子,甭吃饱了撑的跟这儿逗闷子。”
“您还甭说,那小子这回真没逗牙签子。您刚回来还不知道呢。”
“这回又是哪一出儿?”
“大内一品侍卫叶赫那兰统领,要认干妹子了,九月初一大摆宴席,半个北京城都传遍了!”
“你说的可是禁卫军扩军营统领?”
“不是他还有谁,认的是广东副都统陈昂陈大人的女儿!”
……
“陈大人之子陈伦炯大人与叶赫那兰统领一向交好,再加上人家妹子长的像极了叶赫那兰统领的亲妹子。这才认了亲……”
“这里头又有什么事儿不成?”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说到这儿得倒窑了,还得从八年前说起……”
……
我坐在马车里,一路听到的都是这件事,陈伦炯连连摇头,大叹人言可畏。
今天天气好,家里的事儿我又插不上手,倒是哥哥让我陪着陈伦炯,说不能怠慢了客人,我说干脆领着小念去逛香山吧。于是一行三人往香山而去。
到了地,手刚碰到车帘,就听见前面马车里的一个声音,“走吧。”
我的心一颤,手停在了半空。
“爷,您还没答应宛儿呢。”
“什么?”
“爷昨晚给宛儿念的诗,宛儿想让爷再念一遍给宛儿听嘛。”
“下车吧,回去再念给你听。”
“爷,宛儿就听这一次,好不好?”
……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我的手慢慢垂下,如同我此时的心一样沉到谷底。
“……阿萝……你怎么了?”陈伦炯焦急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
“妈妈,香山好玩吗?”小念偏着头问。
“好玩,上面有很多红叶,像蝴蝶一样,很美。”
“……阿萝,我们下车吧。”
我告诉自己不要去看远处那个背影,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目光。
“阿萝,咱们三人来比赛好不好?”
我愣了愣,点点头。
那还是什么时候,我同胤i一起比赛爬香山,那个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啊。胤i,你现在一定很苦闷吧,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没有快乐,每天都对着那一方小小的天空,表姐也去了,能陪你的只有太子妃了。记得哥哥跟我说起表姐病逝,吓了我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悲哀,温柔体贴的表姐,年轻美丽的表姐,就这样撒手去了……
还有胤祥,听哥哥说也被圈禁了,我记得历史记载中关于胤祥从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到康熙薨逝,这之间是一段空白。原来,还是被圈禁了。胤祥,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顺手摘下一片红叶,火红的颜色却让我想起了那朵木棉。那朵埋葬在深宫之中的木棉,十九岁啊,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凋落在瑟瑟秋风之中。
“花总有谢的一天。”你当初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是这一朵木棉,花期太短了……
悦宁,你不是说过那片草原多么广阔多么美好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在那里努力快乐的活下去;悦宁……你真是个傻丫头……
我停下来,望向湛蓝的天空,让初秋的丝丝凉风风干我眼里的泪。只是八年而已,时间就已改变了这么多。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阿萝——快点儿——”
“妈妈——快点儿——”
两个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正笑着向我挥手。看着两人阳光一般的笑容,我的心渐渐静下来。我应该有新的生活啊,我再不能让这些爱我的人为我担心了。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小念就被我抓住了。
“妈妈是不是很厉害?”我喘着气说。
“妈妈好厉害!小念要奖励妈妈!”小念笑得眼睛弯起来。
我蹲下,小念就“啵”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擦了擦道:“臭小子,口水弄到你老妈脸上了!”
说完我们三人一起大笑起来。引来身旁经过的游人观望的目光。
“松萝?”前面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中一跳,却只当未听见,并没有停下脚步。
“松萝!”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拉住。
我转过头,看见他微蹙的双眉、闪亮的眼眸和轮廓分明的面孔。昔日的阳光少年已经有了岩岩孤松的气质。
“奴才陈伦炯,给十四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陈伦炯不卑不亢的打了个千。
胤祯只是看着我,眸子如幽暗的深潭:“松萝……你终于回来了……你没有走对不对……”
我微笑了笑道:“十四贝勒爷认错人了。”然后轻轻挣脱出手臂。
“贝勒爷,请恕舍妹无礼,想是贝勒爷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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