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胤i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食量减了很多, 也比从前畏寒。咳血的次数也多起来。
“二哥,你不用瞒我, 我都知道了……”我拿过他刚刚用过的绢子,攥在手里。
他愣了愣,抬眼望向我,“你、你都知道了……”
“是……二哥……你要有信心才行……”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笑:“二哥这辈子,福也享了、孽也造了, 现在还有你陪着我, 已经够了。我知自己已是大限将至……”
“二哥……”
他摆了摆手:“二哥的身子骨,二哥心里清楚,是捱不长了……别哭……”他抬起手替我拭泪。
我才发现眼泪竟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忙擦了道:“二哥莫要说这样的话, 二哥答应过松萝, 等到明年春天,咱们在园子里放风筝;把积的秋露拿出来泡茶;对了,你还要吹箫给我听呢……”
他一笑:“二哥这就吹箫给你听……”
“不要,”我摇头,“我要你明年春天再吹给我听,所以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到时候要还给我。”见他还要说话, 我伸手掩住他的口,接着道,“你什么都别说,只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他凝望我好久,才终于点点头。
我虽知这样的承诺遥遥无期,但是不知怎的心里却像有了一丝安慰,稍稍平静。
“二哥,你看窗外!”我站在窗前,望向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今年的雪,来得是不是稍稍早了一点。
“可惜不能出去看了。”我转过头,就见他支撑着要坐起,忙过去扶起他。让他靠在我的怀里,这样就能看见窗外的景色了。
“真美……记忆中的雪天,一直都是温暖的。”他幽幽的道。
从前有很多关于雪的记忆,现在想来,似乎很多都是温暖的。
“二哥,你还记得那个荷包吗?那年除夕的早晨,阳光淡淡的照在檐角的冰凌上,泛出七色的光彩。我刚爬下梯子,就听见你的声音,温润动听。我回过头,就见你独自一人立在雪地里……”
“那天,远远就见一抹红色,还能听见你们的说笑声,我走到你身后,看着你写得字,忍不住念出声……”
“然后你就递给我一个荷包,我一看那歪歪斜斜的针脚,就在猜测这个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结果还真让我猜对了……”
“那个荷包啊……我是真的没做过,做成了那个样子……其实给你之前我还犹豫了好久……”
“呵呵,你是怕我笑话你……”
“不是,是怕你不喜欢……后来,看见你那么高兴,我一颗心才放下了……”
“我还记得你的手上有青紫的小点……”
“……那时候多年轻啊……”
“是呢,我那个时候还不够十五,你也未到而立……一晃已是二十年了……”
“二十年,不过是一场梦……”
……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却是温暖如春,一如那些关于年轻的记忆……
晚上,胤i已熟睡,我却再一次失眠了。不敢翻身,便轻轻披衣起床,来到园子里。
盛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华,令周围的一切透出如黎明时的微芒来。
我沿着长长的穿廊,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廊外的雪景。
下雪的天气,并不冷。
只是因了人的心境,才觉得比往年更加萧索。
二哥,我不想你走……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却突然裹上来一件温暖的衣裘。我恍惚的转过头,就看见那张清冷面孔。
“外面大雪天的,又是晚上,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怔了半晌,道:“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嗯,突然想你了……结果就看见你瑟瑟的一人,看来你果真不能让我放心。”
“……你今天不批奏折么?怎么有时间跑这么远。”
“没事,过来看一眼再回去。”他握住我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出来也不拿个手炉。”说着便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暖着。
“你……”“你……”
他一笑:“你先说。”
“……你不累么?”
“出来反而感觉清爽多了……你睡不着么?”
“嗯,有点。”
他忽然将我搂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静静的任他搂着,他的胳膊收紧,硌疼了我的手臂。
“松萝,”好半天,他才沉沉的道,“真不想就这么放开你……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我心头一跳,一种难过的感觉涌上来,我想那或许又叫“心疼”。
我是终于心疼了吗?还是同胤i在一起的这么多天里,心中已经习惯了温暖的感觉呢?亦或者是因为那样的温暖让我的心变得比从前柔软脆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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