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剑闻言骤然顿住脚步,转眸看向齐正,眸中射出锋芒,然而须臾之后却又缓缓收回视线,而后朝大门口走去。
齐正震惊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当真是说错了话,可是这也是事实不是吗?想来被关在牢里的桑云卿吃到那些饭菜一定会很开心吧?
贤王祧府
南宫祺德一身骑马装翻身上马,临走时突然想起一事,问一旁的近身护卫朱雀:“这几日君尘剑有什么动静?”
朱雀回禀道:“回爷的话,这几日大将军一直和孙大小姐频繁接触,却从未提及那桑云卿,君尘萧倒是心急如焚,一心要将桑云卿救出,可是大将军并未允许,还说让桑云卿长点记性,以后莫要不自量力。”
“还有呢?”南宫祺德听出了兴致。
“今天一早听说君尘戟去了丞相府求情,想要让丞相放了桑云卿,可是丞相开出了条件,说是让大将军远离孙大小姐,他就放了桑云卿。”
“结果呢?珐”
“结果君尘戟黑着脸离开了丞相府,而孙晚泽得知此事后心情极好,看来是并未达成一致。”
“哈哈哈……”南宫祺德听闻此事后大笑,“看来他们的恩怨是一天比一天深了,君尘剑想要借助孙晚茹来牵制孙国忠的计策也会功亏一篑,那本王就左手渔翁之利。”
朱雀犹豫了一下后问道:“皇上真的重武不重文,要倾向丞相吗?”
“若是重武不重文,谁帮你去打仗?”南宫祺德扫了他一眼,“那桑云卿最多也就受苦七日,不过是想要借助她来杀杀君氏兄弟的锐气罢了。”
“丞相千金被人陷害推入河中差点丧命,难道丞相府的人就这么算了?”朱雀很是疑惑。
“算了?就算丞相要算了那孙晚泽也不会算了。”南宫祺德轻笑。
朱雀想了想,心中仍是疑惑不已:“倒是没想到孙晚泽对他的妹妹那般疼惜。”
“朱雀啊朱雀,你怎么糊涂了,那孙晚泽虽然和孙晚茹一母所生,可是比起权势亲情就算不得什么了?孙晚泽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除去君尘剑罢了。”
“属下愚钝。”朱雀低垂了眉眼。
刑部大牢
桑云卿坐在阴冷的水牢里算着时辰,现在他们已经启程了,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而这次孙晚泽的目标是君尘剑,也不知道君尘剑能不能逢凶化吉。
她越想心里越是没底,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该如何向爹交代?
阴冷潮湿的牢房使得她的身子极其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娇弱,清了清嗓子后站起身走到牢门口,总觉得自己不能够这般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去看看,确保他安然无恙。
可是她又该如何出去?这里是水牢不似其它牢房,这里处于刑部大牢最深处,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要费些周折。更何况她若是出去护他周全,恐怕没有个三天是根本回不来的。
就在她思忖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竟然是之前跟随在秀姑身边的阿春。
“桑姑娘。”她开口唤了桑云卿一声,语气倒是很客气,而后伸手递给她一物,桑云卿一看,竟是那支君尘剑帮君尘萧送来的食盒中夹杂的发簪。
“这个……”桑云卿迟疑着接过发簪,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将发簪还给她。
阿春看了看她手中的发簪说道:“这是大将军送给你的发簪,我们不能拿,所以我让牢头将这发簪送还给你。”
桑云卿看着发簪苦涩一笑:“谢谢你把它还给我,只是这并不是大将军送给我的,而是骠骑将军送给我的。”
阿春闻言满脸错愕:“怎么会呢?昨夜牢头让我去查了一下这个发簪是哪里来的,今天我派了几个人去各家首饰店查问,最后查到的是这发簪是大将军在几日前特意命人定做的。”
桑云卿蓦地一惊:“你说什么?这是大将军特意命人定制的?几日前?”
“是啊,大将军难道没有跟你说吗?”阿春也十分诧异。
桑云卿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若是这发簪是他命人定制的,那么那天的饭菜莫不是他特意送来的?若是当真如此,为何他偏偏说是三哥让他送来的?是为了不让她误会?还是为了断了她的痴心妄想?又或者……
思来想去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早已飞到了围场。
“阿春姑姑,秀姑她……”桑云卿看向阿春试探地问。
阿春长叹了一口气:“死了,那天晚上就死了,今日停尸在家中,所以这三日牢头在家守丧,所以我暂代他管理刑部大牢。”
桑云卿弯了弯唇角道:“看来牢头对你是极其信任的,竟是将这般大任交给了你。”
阿春一想到此事也是觉得这份信任来得太过突然,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细细想来,她不由得抬眸看向桑云卿道:“阿春能
tang有今日还多亏了桑姑娘。”
若不是桑云卿在昨夜特意提及她,恐怕邱元是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算是心中有意,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快。
“他可有说几时娶你?”桑云卿打量着她低声问。
“至少也要等几个月,否则怕惹人非议。”阿春倒也老实。
桑云卿从一开始便一直深深凝着阿春,仔细听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当她说出这句肺腑之言时,她终是开口问了一句:“你是秦若的人?”
阿春的心思本在那发簪之上,心里正琢磨着什么,一听桑云卿开口说这句话,蓦地抬头看着她满眼的震惊。
桑云卿看着她的反映后只是笑了笑,却并未多说什么,正准备转身,却听到阿春说道:“桑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个牢房?”
桑云卿转身朝她看去,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提议,若是离开这里自是再好不过,但是听了她的话,她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阿春姑姑,秦大人的伤势可好些了?”桑云卿回到牢房门口看了看周围后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岂是那么快就好的,只是秦大人一直不放心桑姑娘,所以才让我一直留意着,上次我看大将军前来送饭菜,就将药偷偷给了大将军,不知道桑姑娘服下后感觉是否好些?”阿春低声说着。
桑云卿这才明白过来君尘剑为何会知道她的伤势需要什么药,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谢你,服下去很快就不怎么疼了。”她浅浅一笑,心中却想着君尘剑为何不把药当面给她,而是偷偷放在食盒中,究竟是怕邱元和秀姑知晓后会变本加厉对她,还是怕她误以为他心中有她?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经过这次的牢狱之灾,她心中更清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有些人不属于她的她强求不得,只是她忽略了一点,感情之事从来身不由己。
“那就好,否则秦大人就没办法跟大将军交代了。”阿春长长松了口气。
桑云卿一瞬不瞬地凝着阿春,好半晌都无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忡过后她试探地问她:“是大将军请秦大人照顾我的?”
阿春想了想,不太确定:“我想应该是吧。”
听到这样的答案,桑云卿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恳求道:“阿春姑姑,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三天?”
“放你出去三天?”阿春看了看周围,见无人,这才问道,“桑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只需要三天,三天后我一定会回到这里,绝对不会为难阿春姑姑。”见阿春犹豫,她又道,“这里是水牢,若是没有牢头拉出去审问,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来此处,阿春姑姑,我只求你这件事,希望你能成全,也请相信我。”
私放犯人是何等大罪,阿春自是要再三考虑,只是这么多天来桑云卿即使受再多的苦都没有喊一次冤求一次绕,而且之前她也被人救出去过,后来她还是自己回来了。思及此,阿春咬了咬嘴唇意志有些不坚定起来。
“阿春姑姑,求你了,我只要出去三天,一定会在牢头回来之前回来。”桑云卿自从进入牢房,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地请求。
阿春听着她的话,抬眼看着她问:“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出去做什么,可是事情总有意外,若是你无法赶得及回来的话怎么办?”
桑云卿保证道:“若是我无法赶得及回来的话……我有个办法。”
她凑到阿春耳边出了个主意,阿春听了连连点头,更何况有之前桑云卿被救的前例,阿春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好吧,我给你去拿套狱卒的衣服,你换上去之后跟我出去,然后把你的衣服放在草席上,若真的有人来看,也会误以为你还在牢房。”阿春也出了个主意。
“好。”桑云卿一口答应。
阿春离开没多久就立即拿了一套狱卒的衣服,她将狱卒的衣服从牢门口送进去后准备拿钥匙开门,可是钥匙刚对准锁眼,却突然闯进来一个狱卒。
“阿春姑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狱卒一看到阿春便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阿春转眸看向桑云卿,而桑云卿早已迅速地藏好了她刚才递给她的狱卒官府。
跑来的狱卒说道:“大将军府的六小姐来了,说是要见见她的姐姐桑云卿。”
桑云卿一听是妹妹桑云贞来了,心头猛然一撞。这么多天她也一直担心着她,不知道她是否安好,上次去大将军府因为已经是半夜,而且她是偷偷逃出来的,所以她也没敢去她的房间看她,方才听到狱卒的话,她自是十分惊喜,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大事,不由得拧了眉。
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君尘剑等人陪圣驾到了围场,她想混进去就难了,可是她真的好想见见她。
“这……”阿春看了看桑云卿,而后为难道,“这似乎不合规矩,根据我国律例,七日内是不准探视的。”
桑云卿急忙道:
“阿春姑姑,就让我们见一眼吧,我真的很想见见我妹妹。”
阿春想了想,终是答应了。
当桑云贞在狱卒的带领下一路来到水牢时,她的神色越发难以置信,直到看见桑云卿,她小跑走过去隔着牢门拉着她的手,眼泪瞬间迸发。
“姐姐,怎么会这样?”桑云贞环顾了四周,顷刻就哭成了泪人,“他们怎么可以把你关在这里?大哥不是来看过姐姐了吗?难道大哥允许?”
桑云卿浅笑着摇头,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关在哪里还不是一样?这刑部大牢并非是大哥的管辖地,他想管也管不了不是吗?”
“可是……”桑云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云卿打断了话:“云贞,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虽然不是我们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而去责备任何人,而我这一生只有两个心愿,第一是看着你能嫁得如意郎君,忘记邬致顺。第二就是完成爹的心愿,尽力保护大哥。”
“姐姐,你又何苦呢?大哥那么对你,娘又不把我们当女儿看待,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如何保护大哥?”桑云贞不懂。
桑云卿沉吟了顷刻,终是淡然一笑:“那我就只剩下一个心愿了。”
桑云贞闻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因为桑云卿还有重要的事,所以她们两姐妹并没有了太久,在桑云贞离开后,桑云卿便立即换上了狱卒的衣服离开了。
去围场狩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几百人,而君尘剑几兄弟都在队伍的前方,桑云卿好不容易打晕了一个侍卫换了他的衣衫鱼目混珠在队伍之中,却怎么都没有机会接近君尘剑。
不过这才刚开始,她倒是也不急于一时,而且离得太近她也怕被君尘剑认出来,更何况君尘剑身边还有君尘萧,她与君尘萧从小接触的日子最多,所以若是君尘萧看见她,自是能一眼认出,而现在的她也不方便戴面纱,只能与他们保持安全距离。
围场离凤凰城徒步需要两个时辰,等到了围场后已经快午时,桑云卿跟随着其余的侍卫负责烹煮膳食,原本正担心有人会在饭菜中对君尘剑不利,所以准备和负责皇上重臣的膳食的侍卫换一下岗位,没想到她刚站起身,御厨总管就突然指着她开口:“你,随我过来。”
桑云卿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看你长得这般眉清目秀,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御厨总管胡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眸中带着异样的神色。
桑云卿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但还是编了个理由回答:“回总管大人,小的是新来的,所以总管大人看着眼生。”
“新来的就能伴驾去围场狩猎,你小子应该有点本事。”胡丰点头说着,带着一抹欣赏。
桑云卿笑了笑却仍是低眉信手一副恭敬的模样:“小的哪里来的本事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就像现在,小的不也是运气好才能被总管大人选中帮衬总管大人吗?小的近日是命中有贵人。”
“哈哈哈,小子挺会说话的,看你模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胡丰难得的夸赞人,今日倒是全用在了桑云卿身上。
“胡总管。”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桑云卿突然背脊一紧,没想到君尘弓会突然过来了,若是被他看见,以他的性子就算为了大局不当面揭穿也定然是会告诉君尘剑,那么事情就功亏一篑了。
她站在胡丰跟前始终保持着低眉信手的模样,生怕被君尘弓看到一丝破绽。
胡丰看见君尘弓,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哟,卫将军,您不陪着皇上和馨公主,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君尘弓一听到馨公主这几个字,不由地拧了拧眉,而后道:“馨公主山珍海味吃多了,突然要吃叫花鸡,不知道胡总管可不可以做一份?”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不满和无可奈何,桑云卿听着倒是心中痛快了几分,君尘弓心里除了桑云贞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这馨公主刁蛮任性却是皇上的心头宝,想来他即使再不把馨公主放在眼里也难以违抗圣命,也难怪他的语气中这么多的怨气。
胡丰打量着他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想不到卫将军也开始关心馨公主了,真是难得,想来馨公主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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