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昌昔双手环胸,轻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很久,她也只能回复道:“我不知道……”
“那么给他点时间吧。我去另外的地方睡。”洛昌昔也不追究,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侧。
“舅舅。”
他停下。
“玄镜……能恢复吗。”
“根据我的推断,让他恢复记忆是很难了。”他也实话实说。
“不,我是指……他能够接受外公已经不在世上的这个现实么……”
“能吧。”对于这一点,洛昌昔还是抱了很大的信心。“玄镜虽然固执了一些,但也不是执迷的妖精。”
她依旧垂着头。
虽然自己也相信是这样,可是为什么……
还是这么惊惶的不安……
封河在洛邑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冲入那个房间喊道:“玄。”
房间里依旧昏暗。没有玄静的身影。
她走到木榻前,挥出右手念出显形咒,面前依旧一片空白。玄镜已经离开。
“玄!”她仰头对着空气大喊。但是只有回音。
冷静下来……她对着自己说了两遍,换了两口气,闭上眼。玄镜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洛邑去游荡散心的,唯一会去的地方是……
洛英秋。
她冲出房间,向后山跑去。
爬上半山腰,她已经筋疲力竭。虽然每年清明都会上山打扫,把沿途的障碍植物清理干净,但杂草与灌木也生长的极快,如今又是遮盖了原先的那条踩踏出来的小路——
脚下的沙石打滑,她的右脚瞬间踩空,整个人滑下去。惊叫了一声,慌乱之下她用右手扯住了一根杂草的茎秆,手掌被草茎割开了一个大口,随即茎秆断裂,她再度滑下。
完全偏离的上山的方位,这样跌下去完全会断手断脚那般凄惨。现在她只希望不会磕到头伤害到脑子,放弃了抓挠石子的机会而用双手护住头。
猛地坠落,她尖叫。在这种时候玄镜每每都会出现将自己搂在怀里——
但是……不会了……
在失神的瞬间她忽然就想,玄镜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契约……是不是因为洛英秋的命令……
这个问题伴随了她六年……
“唔。”
她再次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但是这个怀抱,不是玄镜。
“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就不能告知我一声吗。”风澜发出嘲笑,“这样的路都不会走,真是愚钝。”
然而她的思绪还游离在危险之外——
自己当初执意要把犬妖收服为妖将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可告人的理由就是……她知道玄镜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她很想得到一个终身的妖将……
玄镜是不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呢……
玄镜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呢……
“你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风澜的责备把她拉回现实。
“对不起……”反应过来,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如此微弱的开口。
“为什么要道歉。”风澜冷笑,似乎还带了怒意。
“如果让我在两个妖将里选择一个……”她尽力的站起来,转过身对上风澜绿色的眸子,“我会放弃你……”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玄镜对她的重要。
“现在你还有时间发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慨?”
出乎意料的,风澜很平静,也没有了任何发怒的痕迹。
“澜……”
风澜半蹲下身,右手勒住封河的腰再站起来,把她提着,“你再不快一些,那家伙要抑郁死了吧?”
风澜一跃而起,纵身脱离地上的灌木,跳跃上五米到达另一个可以落脚的宽阔空地。
连续几次跳跃之后,他带着封河离开最复杂的危险地段,在安全区将她放下。“我在这里,有事灵言。”风澜环保双手,高傲的仰起头俯视她。
封河望着风澜。然而谢谢却无法说出口了……
她对着风澜深深鞠个躬,迅速的沿着小路向上跑。
十分钟后她再到达了一个宽阔的空地,浇了水泥台。那就是洛英秋埋葬的墓。每年清明她都会来一次,所以不会陌生。
水泥台里侧是用石块护起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要再做一次清理的话,还要等到明年清明。
坟墓前就立着洛英秋与他妻子的石碑。玄镜跪在石碑前,姿势又放松地像是侧身坐着——他抚摸着石碑,双眼无神地呆滞的望着碑上的字,将脸也贴上去试图再感受一下属于洛英秋的温度——
封河站着没有出声。
看来玄镜并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这一刻,绝望的,不仅是玄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