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她怔在原地。
还是晌午,楼前的槐树倾下一树浅嫩的绿荫,细密的一束一束日光,淡白如银,从那繁茂枝叶间漏下来,烙在青色的石板道上,光影斑驳。蝉声聒噪,一浪一浪自耳边掀起,引得她心底一阵焦灼不安,乱如麻。
她顾不得手上的冰淇淋快融化了,也没吃,就蹑手蹑脚地走近他们,将自己单薄的身影隐在一树婆娑疏影下。
只听得那年轻女人笑了一笑,说:“Osborn好心境,只是如今一直在照顾她们母女俩,可就没为自己做过打算?国外的事务所也不能扔下不管了,咱们都等着Osborn回去掌大局呢。Osborn……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枝枝马上要读大学了,我可能……要等她在学校里安顿好了,才会回去。”
“我见过枝枝……”那女人顿了一顿,又说:“她跟如凉姐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枝枝的一张小脸略显稚嫩,还未长开,而如凉姐的脸更加立体更加具有英气而已。”
陆司淳没有说话。
她听见那女人提到她自己,一颗心也提起来了。
她是谁?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
还在奇怪着,那女人曼声一笑,说:“Osborn迟迟不肯离开,原是割舍不下枝枝。Osborn……你不会是爱上枝枝了吧?”
似是没料到她突然会这样问,陆司淳眼神一沉,眸底的光黯淡下去,唇角淡笑依旧,他反问道:“我爱上了枝枝?”
她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她挠开一条青葱嫩绿的枝叶,忍不住靠近他们几步,竖起耳朵想要知道陆司淳的答案。
“怎么可能?”
陆司淳似笑非笑,脸色表情她看不分明,却听到他用格外清晰低沉的嗓音否定了那女人的问。他将宽阔的脊背靠在椅背上,放松双腿,用极其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而已,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只有如凉。这一生,都不会有人能够取代如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Lullaby,下次你可别乱猜了。枝枝是如凉唯一的妹妹,我这个做姐夫的,多照顾些她也是应该的。”
“抱歉。”
听到那个叫Lullaby的女人说了声抱歉,她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
她周身冷澹澹如结寒冰,忍不住踉跄着退后几步。
原来陆司淳根本就不喜欢她,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一个替代品而已。他只是在她身上寻找姐姐的影子而已。
之前他给她的承诺与甜蜜都是假的,陆司淳根本就不喜欢她。
这一生,都没有人能够取代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呵呵……他原是还爱着姐姐,他对她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因为姐姐的关系在照顾她。
她将自己整个身体隐藏在树荫处,看着他们还在说说笑笑,她心底一丝隐痛直冲眼底,嘴唇微微发着抖,喉咙也像是有锐利的刀子在割。
她知道自己不该留在这里的,可是她双腿如灌了铅一般,重得挪不开步。
过了许久许久,她终于转身离开了。
6、7月份的溽暑天气,空气里都如裹着一床厚毛毯,热得人一直汗涔涔的。她沿着长长的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辣的光线下,尘土飞扬,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大城市冷漠世俗的味道,喧嚣聒噪。她在熟悉的街衢上逛了整整一天,走得腿脚都酸软麻木了,她还在不停地走着,最后实在走不动了,便去临近的花园找了一张木质椅子坐下来,一个人傻傻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茫然无助。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扎了蝴蝶结的凉鞋,眼
泪在一瞬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溅在脚下青草花丛间。
陆司淳……
因为听到陆司淳的那一席话,之后那几天她就没回过家。在青稚家里住了几天后,青稚便提议带她出去放松放松。青稚找了一套比较时髦暴露的衣装给她穿,再专心给她化了浓妆,便带着她去了附近一家比较出名的KTV歌城。期间陆司淳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就关了机。
后来陆司淳又打电话给青稚,发了火,青稚才唯唯诺诺说了她们在一起。等到陆司淳赶到时,她正一边K着歌,一边哭成个泪人。
陆司淳将她带回家的途中,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无息地垂着泪。
后来他们进了屋子,他坐在她旁边一直安慰她,她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哭得眼睛上的妆都花了,黑黑晕晕的一团。她红着一张小脸,满眼是泪的看着他,极委屈地说:“你……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管我?我不需要你的管和照顾。我也讨厌你是因为姐姐才对我这么好的,陆司淳,我不想活在姐姐的阴影下,也不想你是因为我长得像姐姐才喜欢我爱我的……如果你不爱我,你就走,你就离我远一点。”
“……你不是要回你的欧洲吗?那你就快点回去,我不需要你所谓的照顾与爱,我不需要。”
“枝枝……”
听着她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一席话,他心中卷出一片黯然,眼底也隐隐约约有一丝怜惜漫溢而出。他抬手轻轻握住她瘦削的双肩,认真看着她那一双满是泪水的眼,说:“枝枝,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因为姐姐,什么不爱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听见他的话,她也不哭了,就抬起眸子来瞅着他。那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既澄且净,直直望入他眼里,像两颗清亮剔透的黑水晶一般,让人心神一动。他还在恍惚间,便听到她说:“姐夫,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你的,也不该强求你爱我的。姐夫,对不起,是我错了。”
话毕,她便怅然笑了一声,慢慢推开他的手。
直到她站起身来走进房间,他才觉得手中一空,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间滑着溜走了。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枝枝……”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