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掏腰包请他们到这样贵的地方吃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的。
去徽品楼的路上,不经意路过了先前总和小豆子一起吃馄饨面的那个摊子,热腾腾的馄饨面刚刚又煮出了一锅,老板正操着大嗓门边吆喝便飞快地往碗里装面撒料,这里是她和小豆子最爱来的地方,小豆子嘴贫,每次都要哄着那老板多给碗里放两勺肉臊,然后端着加量又加料的面比来比去,最后把肉臊最多的那碗推到她面前。
那时她在周凤枝的宝玉阁中做账,都是白做工不发银子,小豆子那点银子也就只够吃个最廉价的馄饨面,面摊子就在路旁摆着,落雪下雨时会撑上顶棚稍微遮上一遮,青天白日就干脆直接露天,这样在街头吃东西很少不文雅,总有一些路过人对此投以鄙视目光,但那时只觉得什么都不如一碗热汤面带来的暖心感觉踏实,喝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所有的烦心也就都随着那面汤的热气烟消云散了。
如今周府的周盈“死”了,不知道小豆子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他本就是跟随着她来的长安,在这里举目无亲的,眼下唯一的依靠没有了,他该如何自处呢?
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上隐隐约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计驻足观看。
一并偌大的黑底金字匾额在一帮吹吹打打人的护送下。往周府的方向去。阿么听着周遭人关于周府二小姐殒命的议论,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周盈,见她神情中并无异样。才放下半颗心来。
护送匾额的人之后,是一辆考究的马车,缓缓地跟在队伍后,似乎同他们是一个去向的。
周盈很快就发现了熟人。面无表情走在马车边的那个年轻男子,不正是小七么?!而亦步亦趋走在他身侧。满脸伤心,时不时偷偷用袖子抹一把眼泪的少年——小豆子?
“那车里,是卢氏如今的家主卢修越,没想到他身为家主。还能亲自前来处理此事,看来卢家在外流传的名声果然不俗。”阿么在一旁评判道。
卢修越坐上家主的位子了?
这倒也难怪,他的能力本就值得这个位子。准老爷子早有让位之心,卢修城又莫名其妙吐血而亡。整个卢氏除了他卢修越能胜任这个位子外,确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相媲美的了。
小七随着他一同来了,当时在卢氏时小七欠了小豆子一条命,如今这副情形,应该是要将小豆子带回卢氏。
小七虽听命于老夫人,但骨子里却是个仁义善良的人,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从知道这些后,周盈就一直对他暗暗地敬佩,眼下小豆子跟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小七武功好,会得也多,小豆子留在他身边,定然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等日后长大成人靠着那些本事也会有个好前程,好过跟在她身边做下人做伙计。
他能有这样的归宿,周盈觉得很欣慰,也终于能放下心来。
阿么走到徽品楼,回头见她还站在那里,望着对面的一品鲜出神,便转头走回到她旁边。
“怎么了,是想去一品鲜么?”
周盈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指着一品鲜的牌子对他道:“我听闻那里的青梅鱼宴很是不错,等我下月发了月银,请你去那里吃酒可好?”
“那自然是好,”阿么笑呵呵应下:“你若忘了,我可要提醒你的。走吧,位子已经订好了,今日我可要多喝几杯。”
几场大雪过后,新年终于姗姗来迟,以一场唯美浪漫的雪拉开了最后的帷幕。
独自守岁的夜里她没撑住,趴在拜访贡品的桌上打盹,迷迷糊糊被人推了一下,差点一头磕在桌面上。
阿么提着一食盒新作的糕点对着她笑,周盈看着他的灿烂笑容一时没回过神来,捂着额头越过他的身体往窗户看去,外面已经晨曦微光,原来早已过了子时。
新的一年已经悄然而至,原本她在昨夜还和阿么夸下海口,说自己夜猫子的功力无人能及,别说守一夜,就算两三夜也不在话下,却没想到这没有春晚和电脑的夜这么长又这么无聊,结果夜没守住,还被人看了笑话,让周盈懊恼不已。
懊恼也不过是一下,她心里倒还记得有正事没办,郁闷完了忙低头闭眼,无比虔诚地许了个愿。
阿么忍俊不禁地看着她难得地虔诚模样,将盒子里的糕饼一一摆出来,一边打趣她道:“这上头一柱香的吉时早就被你睡过去了,现下临时抱佛脚还会有用么?”
“抱了总比不抱强,”周盈挑了个看着最顺眼的糖饼咬了满满一大口,鼓着腮帮子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辩解:“说不定佛祖正为该保佑哪个烧早香的发愁呢,低头一看——哎,这居然还有个抱着我大腿的。说不定就靠这个,他老人家先保佑我了呢?”
阿么闻言摇头大笑:“谬论谬论!却还谬得很有道理,真是服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