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手包裹着我的小手,高高举起,痛苦煎熬的眼睛里却是坚定。他的力量把我的手握得发疼,指甲嵌进我的血肉里,周身皆是刀割般的剜痛。我已分不清,这到底是皮肉之痛还是内心之痛,又或者,双重交织。
我压抑得无法呼吸,气氛为何会变得像现在一般无路可退?
是背叛望舒?还是逼废熙阳?无论是哪一个选择,我都将饱受煎熬,注定亏欠。
无论望舒心里有没有我,我都应当为他付出守候的时光,这不光取决于他对我的感情,还有我对自己内心的交代。
可是,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熙阳用我的手,毁掉他自己的腿吗?
我紧闭双眼,不想再去思索这样艰难的问题,可现实却容不得我不想。
见我依旧迟疑不定,熙阳痛苦的神色更浓,又是一阵自嘲的哂笑:“雨澄,我对你的爱,绝不比你对许望舒的少一分一毫。为何你要这样纠结?”
我本以为,他握紧我手的力量已经到了极致,可这句话之后,却发现他的力量更大,几乎快要握碎我的骨头,大有下倾锤下之势。
熙阳的汗水如注,眼角边青筋暴起,刚才下去那一拳,再加上麻药苏醒的剧痛,已经让他几乎到了痛苦的临界点。
僵持着对视的眼,我们彼此都不说话,可此时此刻,我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的酸涩、伤情和坚决。
“答应我,或者,废了我的腿。”
他的手放松了一瞬,再猛地用力,大有直破云帆的冲刺之势。
我怕了,真的怕了,这纯白洁净的病房里,好像燃着一团火,又好像下着满天雪,我的心在冰火之间烤灼封冻,快要膨胀得爆开,又缩成了一片单薄的影。
他看着我,眼里全是决绝的泡影。这一次,他是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准备向骨折要害的部位挥去。
“答应你!我答应你!”拳头将要砸到腿上的那一瞬,我终于崩溃大哭。
险些,我就要让熙阳失去这只腿!险些,就要让他为我付出难以承担的代价!而这个认知,我绝对无法接受。
闻言,熙阳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抓紧了床单。最后那奋力的一击虽然没有砸下,但第一拳也是实打实地落在了腿上。此刻,他痛得咬牙切齿,还不忘追问:“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有!我心里有你!”我的眼泪停不下来,唯有不停地点头,此刻,别的都不再重要,我只是害怕失去他,害怕自己亏欠得他更多。
他的唇畔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又问:“有我多一些,还是许望舒多一些?”
我怔了一下,还未回答,他已打断了我,苦笑着:“不该问你这个,以后,我们慢慢来……”
我胡乱擦了擦眼泪,急忙站起身来,“等着我,我去找医生!”
刚挪开一步的距离,就感到手腕被熙阳死死拽住。我转身疑惑地看着他,见他苍白的脸色下,锐利的眸子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和犹豫:“雨澄,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我怔了半饷:“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将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请给我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好不好?”
我本想说原不原谅要看具体是什么事,但见他这副难受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这才松开我的手腕,安心躺下和痛苦做斗争。